被母亲考校了一晚上的功课,回答的七七八八,七零八落,心里自愧,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临摹了十张大字,还把书拿出来念了几篇。眼角瞅着母亲发现她还板着脸,爹爹又不在家,连个给她递话的也没有,更加不敢在母亲跟前放肆,老实起来真的就认认真真的看了一晚上的书。
徽瑜是故意这般做的,如果自己这一胎真的不妥当,万不能让女儿跟着乱了。昭姐儿的性子太野,都是她黑着脸训她还能压住几分,这种时候她就想着还是用读书把她拘起来,免得这孩子无头苍蝇般的四处乱晃。打定了主意,第二日徽瑜就给章玉琼写了帖子,教珍姐儿的就是为女先生,希望这女先生能举荐一位来给昭姐儿授课。章玉琼当天下午就亲自来了一趟,徽瑜很是意外,忙把人迎进来,笑着说道:“怎么还值得你亲自跑一趟腿儿,快进来暖和暖和。”说着就让丫头把章玉琼青瓷暖手炉换了新碳,又让人泡热茶上来。
章玉琼脱了珍珠红遍地洒金大氅,笑着坐下,“我可没那么娇贵,就这几步路,还能多辛苦了。不过是想着你怀了身孕不好让你费神,这才没上门扰你,这次你说给昭姐儿请女先生,我心里有个主意正好来跟你商量下。”
徽瑜亲手从雪琪手里接过茶来给章玉琼,心里欢喜,面上的笑容也欢快,“你说有什么主意,我可是要洗耳恭听的。”
章玉琼喝口茶,这才说道:“你也知道现如今女先生不太好找,毕竟做先生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又有口碑不误人女儿的更加少。我们家这位先生是王爷特意从南边请来的,原先家里是望族,后来摊上一些事儿就倒了,这女子随意被配了一个秀才,结果这秀才还没考出功名来自己个有病先走了,留下孤儿寡母辛苦度日。为了养活儿子,这才坐馆授课专教大户人家的女儿,几年下来名声颇好,请她上门的人家越多。我们王爷是花了重金,还许了人家给在京都办户籍,让她儿子不用千里奔波回原籍参考,这才请动了人背井离乡来这里授课。”
这话徽瑜听懂了,这先生家里清白,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又办了京里的户籍,所以在京都算是扎稳脚跟,承了主人家这么大的恩情,教起孩子来自然会更加尽心。没想到肃王为了女儿倒真是费尽了心机,听章玉琼的意思,这女先生就算是举荐也是南边的先生,现在去请人,一来一回也得数月功夫,自己这肚子怕是不太方便了。再加上现在家里她又有心查一查,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远水解不了近渴。
看着徽瑜蹙眉头,章玉琼就笑着说道:“你这给昭姐儿请先生,还是火烧眉头急匆匆的,我家这先生南边来的,举荐的先生也都是南边的,你要是着急怕是不行。”
“你看我现在这样子,昭姐儿的性子太爱动,就怕照看不周到。所以这才想着请个女先生把她拘起来读书,一来杀杀性子,二来也能沾点书气,将来别人看着她少些粗野之气,也能讲一句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着徽瑜自己个先笑起来了。
章玉琼也笑,“我看你找得着急,帖子上也说不清楚,索性直接过来一趟。我们家你知道就只有珍姐儿一个女孩,先生只教她一个。珍姐儿自己没个做伴的也挺闷,如今昭姐儿恰好一时半会儿的寻不到好先生,我就想着不如让昭姐儿跟我们珍姐儿一处儿,两个人有作伴的,正好我觉得我们珍姐儿性子太闷,她跟昭姐儿特别投缘,也能让昭姐儿带着她把性子改一改,将来可不是有她的好处。”
徽瑜听着章玉琼这样说,可不会真的以为珍姐儿性子闷,肃王一门心思的想要把女儿养成个淑女,废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可不是要养个闷葫芦出来。章玉琼这样讲,也不过是让自己面上好看而已,这样的贴心,徽瑜自然是心灵的。
“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我也正愁得慌昭姐儿性子太野,跟着我们珍姐儿也学学什么叫做闺秀做派。只是有一点,珍姐儿比昭姐儿大几岁,要是昭姐儿跟着珍姐儿一起上课,会不会耽搁了珍姐儿的功课。”六岁学的,跟就随学的肯定不是一个级别的,章玉琼一番好心,自己也不能耽搁人家孩子的学业。
“这可没什么为难的,统共俩孩子,先生教两个孩子而已,分开讲功课并不费事儿。来之前我特意问了,说是没问题的。”
徽瑜想着孩子送到肃王府上课也好,一来两个女孩都能有个伴儿,将来也算是个手帕交能说说话。二来姬亓玉跟她以后都真的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给昭姐儿讲功课,姬亓玉公务渐多,自己还要照看这个小的,难免耽搁了孩子。要是把昭姐儿送到别人那里,她是不放心的,但是章玉琼这边她是再放心不过。于是就问了这先生的束脩,章玉琼欲要推辞,徽瑜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是正经的认了先生要读书,就要拜师,这是大事儿不可马虎。这束脩并不是点银子的事情,而是对先生的敬重跟看重。”
徽瑜讲的严肃,章玉琼觉得她想得周到,就笑着应了,“也好,你这人做事从来都这般,让人一丁点的错处都挑不出来。”
徽瑜细细问了这先生的情况,心里一一记下,又特意把昭姐儿叫来把事情说了。昭姐儿特别高兴,拉着章玉琼的手,一口一个大伯母叫的十分的亲热。虽然别人看着珍姐儿性子闷,但是昭姐儿跟她几次接触下来,却知道这是个心里真的有才学的人,而且说话行事特别对她的心思。要是让她去宁王府,她是打死也不去的。
昭姐儿这里欢快的答应了,徽瑜之前也怕女儿抵触,现在瞧着心里也松了口气。留了章玉琼用午饭,因为她身体不方便,特意遣了尤嬷嬷带着给先生的见面礼跟着去走一遭,她有孕不好出行,尤嬷嬷是王爷的奶娘,这个体面也足够了。
尤嬷嬷从肃王府回来,笑着跟徽瑜讲,“老奴虽然没多少学识,但是看人倒也有几分眼力,这位女先生不卑不吭,言谈有物,举止很是有些气派,确有大家风范。”
徽瑜这样一听倒是真的放心了,为人师者,最重德行,纵然是孩子学不来满腹诗书,但是却不能养成刁蛮无礼的性子。
若是这位女先生真的是有才之人,徽瑜就想着等自己生了之后,亲自去见一下,正式让昭姐儿行了拜师礼。这件事情按下不提,徽瑜对着尤嬷嬷就说起了之前董二夫人提到的话头,“程七舟已经来诊过脉,脉象里却是查不出来有任何的不妥当,但是我也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前段时间太兴奋了些,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现在虽然比之前略好一些,却又有疲惫之色,嬷嬷费费心,把院子里里外外清查一遍,要不动声色,没有古怪是最好的,若是有能顺藤摸瓜最好。”
尤嬷嬷听着王妃提这件事情,面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立刻回道:“夫人跟老奴提过之后,老奴已经安排人手开始查,王妃只管放心,保管不会惊动任何人。程七舟那里也悄悄的跟老奴递了句话,说是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去细细的琢磨,这里头怕是有说法。”
程七舟没有跟她提这件事情,想来是自己也不确定,但是跟尤嬷嬷提一句,也是让尤嬷嬷上心的意思。她就点点头,看着她说道:“如今王爷不在家,若是有那些不安分的,这府里庙小可容不下。”
尤嬷嬷心神一凛,王妃可是有好些时候没这样讲过话了,立刻就点点头说道:“是,老奴知道。”
挥挥手让尤嬷嬷退下去,徽瑜现在也不能确定到底自己有没有事情,又把怀孕以来的情形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确实是没发现有什么有疑点的地方,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可是自己要是多心了也就算了,董二夫人也这样想,这事儿就不能视若平常的处置。
垂头看着还未凸起的肚子,伸手轻轻抚着,算算日程,姬亓玉要回来也要过了笑安公主的生辰了。到时候自己算是出了头三个月,按照自己跟晗妃的情分是要进宫祝贺,只是现在家里头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到时候要不要进宫?去的话,宫里头会不会安全,因为陈贵嫔的事情,德妃现在怕是已经会察觉姬亓玉做的手脚,那么上回她就能要自己的命,这次会不敢吗?
思量着这些恼人的事情,徽瑜一直到后半夜才轻轻睡去。
尤嬷嬷挥开伺候的小丫头,也不兑热水,直接在井里打上来的凉水了洗把脸,整个人被这凉水一激,那困意立刻就没了。擦把脸,就听到帘子被打起来的动静,未看人只闻气息就知道是丘茂实来了,开口说道:“怎么样,查出来没有?”
丘茂实满脸的疲惫,也让小丫头打盆冷水来,先洗把脸,这才说道:“有信了,这些作死的兔崽子,居然赶在爷爷眼皮底下动手脚,身上的皮痒痒了。”
话音刚落,雪莹裹着素绸的披风进来了,脸色冻得有点发白,进门看到丘茂实也在就笑了笑,说道:“邱总管在这里,想来是事情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