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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妈妈没想到大夫人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心中顿时愤愤。她跟柳妈妈在昭国公府时就是旧相识,都是一路从丫头做到管事妈妈的,情分还是有些的,边往外走就边对柳妈妈说道:“大夫人这也太不近人情了些,说到底还是一家子姐妹最亲近,我们夫人可是从来都把大夫人放在头一位的,怎么如今想让大夫人给主持个公道,还要这般的为难了。”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看着柳妈妈,“你给我句实话,国公府一向当家理事的都是大夫人,怎么方才我听着大夫人的意思像是还有些顾忌二房。二房这么多年依附着国公府,吃喝穿用都是公中的,再怎么着也不是大夫人看二房的脸色,到底怎么回事啊?”
柳妈妈听着郑妈妈的话,心中嗤笑一声,安平侯夫人什么时候把她们夫人当第一位了。不过在郑妈妈面前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压低声音说道:“二老爷是太夫人的小儿子,你说哪里有不偏着疼着的。我们夫人也为难,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太夫人那里我们夫人都要有排头吃。你回去劝着侯夫人莫生气,我们夫人也为难,这一大家子人家处处都要周全,哪里能都周全过来。”
“难道我们夫人那一巴掌就白挨了不成?”
“那我们二老爷脸上的伤痕怎么算?”
“你……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倒是不想拐,你得想想我们大夫人多为难,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太夫人交代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郑妈妈气呼呼地走了,柳妈妈看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声,不知足的东西。一路回了正院,柳妈妈看着大夫人愁眉紧蹙的样子就有些心疼,低声说道:“夫人,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大夫人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昨晚上起就纳闷老爷无端端的怎么就提起安平候,话里话外都警告我不要跟她们来往过密。我现在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感情是把二老爷给打了。”
柳妈妈也觉得这事儿棘手,想了想就说道:“这事儿有些蹊跷,好端端的二夫人怎么会跟侯夫人过不去?二夫人虽然眼里不揉沙,但是也不是那种无端发作的人。”
大夫人抬头看着柳妈妈,“你的意思是二夫人知道了什么,我之前也有些怀疑有人走露了风声。”
柳妈妈点点头,“老奴想二夫人虽然瞧着什么都不管,但是这么多年在府里肯定也有些人的,要是二夫人真知道了这事……”柳妈妈面带苦色,这二夫人的脾气可不是好玩的,不会拿着大夫人出气,只怕这些日子她们这些当奴才的要倒些霉了。
“以后没事少去二夫人面前晃悠,就算是真有事儿你让小丫头过去知会一声就成了。”大夫人无力的摆摆手,“我去太夫人那里走一趟。”
“老奴陪您去。”柳妈妈立刻扶着大夫人起来更衣梳头,亲自跟着大夫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看着一脸忐忑的大夫人,难得没有发怒,指着身边的圆凳说道:“老大家的,你坐下。”
大夫人更加不安了,要是太夫人劈头盖脸的骂她一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这样她心里连点底都没有了,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坐下,挺着脊背看着太夫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娘,儿媳是来给您赔罪的……”
“这事儿先不说。”太夫人打断大夫人的话,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崔妈妈把帘子放下守在外面,就暗暗叹息一声。
大夫人双手紧握捏着帕子,脸色微微有点白,不知道太夫人会说什么。
“一眨眼那你进了我们董家的门也有十几年了,这日子啊就像是流沙一样在手指缝里溜走了,回头一看啊我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你也要是眼看着就要有儿媳妇女婿的人了。”
大夫人忙点点头附和,脸上的笑容僵硬的就跟刷了几层浆一样,“您说的是,回头看看日子可不是这么快就过了十几年。”
听着大夫人的话太夫人笑了笑,面上的笑容更和煦了,看着窗外的一丛芭蕉指着说道:“你看,芭蕉旁边的那颗石榴树还是当初你才进门的时候种上的,如今都已经又粗又壮,到了夏日亭亭如盖,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大夫人的眼神就跟着落在了外面的石榴树上,眼眶一红,心里就涌起些愧疚,“当初儿媳进门三年可总也怀不上孩子,是娘听说家里多种石榴树能多子多孙,家里那一年种了好多的石榴,就连您的院子里也种了一棵。您又带着我到处求神拜佛,压着老爷身边不安分的妾室不得生下庶子,皇天不负苦心人儿媳果然生下了允诚,后来又生下了婉儿。”说着大夫人捏着帕子擦泪,声音也有几分哽咽。
不管什么样的人家,嫡妻三年不孕,妾室早就断了避子汤生下孩子了。当年那些日子她是过得战战兢兢,几乎日日夜夜都睡不好,可是太夫人就是能压着大老爷不能生下庶长子,连着发卖了两个心怀鬼胎的妾室,还带着她四处求医问药,就是现在她都是记得太夫人的恩德的。这么多年她伺候太夫人也是诚心诚意,就算偶尔有怨言也都咽了下去。
“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这么做?”太夫人看着大夫人目光逐渐锐利。
大夫人心里一咯噔,一时间竟无法回答。
“古来治家嫡庶有别,但凡是乱了嫡庶的人家,都是祸起萧墙,逐渐衰败。作为董家的当家主母,就要抛开自己的喜恶,为着子孙后代着想。榆州薛家是我娘家,这么多年你可见我为了娘家做出有损婆家的事情来?我就算是亲眼看着薛家一步步的陷入泥潭,都没有伸一根指头,你可知道为什么?”
大夫人脸色逐渐白了,坐都不敢坐了,站起身来听训。
“若我今日为了娘家伸出手,他日董家的族人就能拿着这个让我对他们的家人援手。蚁多咬死象,就算是董家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无规矩,不以德以理服人,自身有不当,才能成为别人的把柄。董家百年基业,岂能断送在一介内宅夫人的贪婪无知愚昧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难道你要看着这百年的基业落到你儿子手里的时候,已经是满目苍夷,百孔千疮?”
大夫人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晃了几晃,这才屈身跪在地上,“娘,儿媳知错了。”
太夫人看都没看大夫人,径自站起身,“我舍弃自己娘家,舍弃自己的亲儿子,为的究竟是什么,你好好想想,若是你还想不明白……”太夫人没有说说下去,抬脚走了出去。
大夫人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浸泡在冷水里,脸色白的像是穿着单衣从雪地里滚了一圈出来。
崔妈妈看着太夫人走出来忙上前扶着,没有瞧见大夫人跟出来,心里就有了些谱,扶着太夫人去了旁边的屋子里歇息,“老奴给您沏杯茶来?”
太夫人摇摇头,“我略歪歪。”
崔妈妈忙把软枕垫在太夫人的身后,小声说道:“您也别伤心,大夫人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会明白过来的。”
太夫人眼光一利,“她若想不明白,以后也不用管家了。我董家的基业不是给她拿着当人情的,二丫头的婚事且看着吧,安生不了。”
崔妈妈一怔,“您的意思是?”
“若没有北安侯府一切好说,偏偏皇上抬了邢家的侯爵,二丫头这命也说不上好或者不好,不过是适逢其会赶上了,有福或者没福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太夫人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崔妈妈不敢打扰,给太夫人被盖了薄毯,悄悄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