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品阶咱们一样,又没人在眼前儿,找个舒服的地儿坐吧!天天端着你不累?”苏荔白了她一眼,也不在堂屋窝着了,推开东厢,里面烧着热炕头,她脱鞋上炕,顺心忙把热盐袋子敷在了苏荔的膝上。
“又犯了?”年氏跟了进来,苏荔只有犯病时才会这样。
“出来了,什么都得靠自己,虽不用跪人了,可是天天冻着也受不了。坐!给年主子拿羊奶来。”苏荔轻叹一口气,口吻中有骄傲,却也有些许苍凉,突然想起以前读过的一本书,里面从旧家庭里独立出来的单身母亲,对朋友说,看到没,这里哪怕一颗钉子都是我买的。可是换个角度,连帮你买钉子的人都没有,不是苍凉是什么?
苏荔靠好,舒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茶,刚刚说了半天的话,也没机会喝水,不过也不能喝,端茶就表示要送客,虽是官场上的习俗,不过满人似乎都有这眼色,于是她便不敢轻易喝水了。
年氏坐在炕边,看看内室,还是没有多少装饰,像样的古董都没两样,原先在雍王府里的,都是从福晋那儿搬过去的,看来这次她也没**来。倒是那幅唐卡,她带了出来,挂在炕头的墙上,看来她真的喜欢了。
“不问我来做什么?”年氏慢慢悠悠从唐卡移下眼眸,看着苏荔的脸的问道。
“你人在这儿,总会说,有什么可问的。”苏荔淡然的一笑。
她在前院时还以为年氏来了会剑拔弩张,没想到年氏会这么心平气和,她给苏荔的感觉竟然不是要来吵架、也不是来认错的,就像是一个朋友来探望,坐在对面闲话家常一般。
“我被赶出来了,要去园子住。”年氏微微的一笑,伸出细长的手指在茶碗的碗沿边划着圈。红红的蔻丹让苏荔想到《围城》里的汪太太,当初孙柔嘉画出汪太太的扼要就是十点红指甲,一张红嘴唇,自己竟然没想到还能看到活的。
听完年氏的话,苏荔怔了一下,把注意力从年氏的指甲上移开,她没想到年氏来竟然是因为这个。那么她是在要去园子的路上,临时转头来看自己了?想了想,竟不好做声了。
“没话说?”年氏又微笑了一下,学着苏荔靠好拉过小薄被子盖在自己的脚上。
“不知道说什么?斗得天昏地暗的,却不知道为谁辛苦为谁忙。”苏荔悠然的叹了一口气,她不是为自己,或者说也是为自己舒了一口气,她已经脱离开来了,那里的一切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你不傻啊!”年氏笑了起来。
“是你傻!我都不接招了,你干嘛要死要活的跟我斗?”苏荔无奈的摇摇头,其实她一直不明白年氏上次怀孕之后为什么一直咬住自己不放,如果一直平静下去不好吗?
“李氏倒了,弘时败了,你升了侧福晋,宫里一口一个出身贵重,跟十爷还是表兄妹,这府上只怕比出身连福晋都不如你吧?她占着好位置,不管有没儿子,她都是正的;李氏有儿子,不管将来怎么着,她还有依靠;我有什么?”年氏笑了笑,看着苏荔。
苏荔想想点点头,“所以你要儿子,拼了命也要生个儿子。可惜每个人都说你怀不住,生下来也活不长,于是你恨。然后爷从宫里抱了心肝回来,你更恨了,因为爷不在乎。”
“因为没人在乎,雍王府里有了宝宝,贝贝,没人在乎我会生个什么,就像给我一个玩具,还怕玩具会弄坏,于是早早的准备个备用的。”年氏显得很凄凉。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孩子不是我要的,当时只是寄在我那儿,连玉牒都没改。”
“有区别吗?口口声声的为了我好,可是你们有谁真的为了我而努力过?”年氏显然有些激动了,都过了这么多年,还在生气,看来当时真的委曲大了。
“于是恨我?”苏荔虽然觉得有些冤,可是想想也是,谁让那会胤甚至于都不当年氏怀的是他自己的孩子,如果他都没有这种自觉性,自己也就更不在意了,更何况那时还有心肝,才下地几天的孩子,又不是自己生的,一切都得亲力亲为,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关注她。更何况那时自己风头正健,不给人当靶子都对不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