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在畅春园里当晚就得了信,孩子死了,还是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老爷子自己都心疼得肝颤,半天缓不上劲来。李德全自是知道老爷子性子的,忙跪下请罪,“都怪奴才没跟小的们说清楚,想是那奴才没领会意思,如今损了皇孙,奴才真是罪该万死。”
“你素来办事仔细,怎么会出这篓子?想是有人别有用心吧!封了那奴才的嘴吧。”康熙叹一口气,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回事,十三开店是苏荔的主意,用自己的手艺让十三有口饭吃,他知道了心里颇有些感动,倒还有点嫂子的样子。十四也跟着进来,康熙心里更是欢喜,心想着还是德妃会教儿子,三个孩子心眼都实在,也知道团结。本是乐见其成的事儿,偏有那不知趣的往外凑,祖宗的家法在那儿摆着,言官的话也不能不听,老爷子也为难,他想着自己沉默了,总能让这事揭过去吧?没想到就有那不怕死的,再打听,原是胤礽的主意。以前说他疲软,现在他倒真是硬了起来,却硬起心肠对自己的兄弟。开个店碍着谁了?何苦来哉呢?他私下提点了胤礽,也不知道他是听不懂还是一意孤行,想想康熙竟有些寒心了。这就是自己捧在手心四十年,亲自教养的儿子?
李德全看老爷子那神色,心里暗暗地叹息着,慢慢的起身,回头吩咐人把传旨的家伙填了井,再慢慢的回来。在老爷子身边几十年了,这样的无眠夜晚也经历了无数次,可是为了一个夭折的孩子却是第一次。吩咐人热了奶茶,送上抹上果酱的炸糕,轻轻的端给康熙,康熙看着奶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老四只怕要怨恨朕了。”
“哪能呢!四爷最是体谅皇上,老奴把皇上的意思说了,四爷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只是有点可惜吧!四爷本就子息不旺。”李德全陪笑着。
“德妃只怕要心疼死了,那是她喜欢的人,出身也不错,真的生个阿哥,比那两个要强得多。”
“苏格格还年轻,也知道保养,还能再生的。奴才听说她带着四福晋、年侧福晋在府里吃健康餐,还走石子地,说是四福晋和年侧福晋的身子都好多了;德主子这两年也是,苏格格叮嘱着按份量、按时辰吃东西,德主子看着气色也好些了;良主子说是吃素,苏格格也常做些素食给她,良主子现在听说也肯多吃两口了,八爷这些日子也是喜不自禁,对苏格格感激涕零呢。万岁爷也不必挂心了,苏格格自己将息些日子,定能再给四爷添丁纳福的。”
“唉!”康熙苦笑了一下,想想德妃也不过是趁自己不在宫里时接着苏荔进宫玩玩,在自己的面前从不敢提她,但好吃的东西却又不住的送来给他,红枣汤、水果汁,还有这奶茶果酱,虽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想想却也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她对德妃好,是因为德妃是她婆婆;对良妃好,应该是感同身受;对老四两口子好,因为他们对她好;对其它的侍妾们好,对十三、十四好,平时这些儿子们跟乌眼鸡一样,倒是对这个苏格格全都没什么话说,平时不怎么往来的老八、老九、老十媳妇也听说常去看嫂子,就是因为她真的善良吧?
本是想就这几天回宫的,可是出了这事,康熙便做罢了,回宫必然得去面对德妃,不管德妃怨不怨自己,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敢去见她了。果然快马来报德妃出宫探视苏荔,康熙愣了愣,那么多媳妇,也没听过哪位婆婆会亲自出宫探视的,苏荔倒真是个人物了。想想却又不敢阻止,是啊,就算是皇帝也有不敢的事,真的阻止了,德妃那口怨气下不去,老四只怕也得跟着恨起来了,也许此时德妃去安抚一下对老四,对大家都能有个缓冲的余地吧。
李德全看着康熙的神色,忙陪着笑脸说道,“还是德主子最知道万岁的心意,如此一来,大伙们也就知道万岁爷对几位爷们的心意了。”
康熙猛然恍悟,德妃此次摆了仪仗大摇大摆的去看一个格格,知道的是德妃心疼孙子、喜欢苏荔;不知道的只怕还会以为是自己的授意,臣工们自然知道,德妃的这三个爷是不好动、不能动的,自己息事宁人便完了。想到这儿微笑的点点头,“四十年的夫妻,到底是贤内助啊!”
“不然万岁当年也不会赐一个‘德’字了,德主子时时处处都用万岁爷的这个字来提点自己个,宫里没有不服的。”李德全看康熙笑了,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笑得更甚了,康熙轻松了,跳下炕头,伸了个懒腰,一扫几天来的阴霾。
接到信的胤禛和乌喇那拉氏都吓了一跳,忙招呼站准备接驾,一边还在想是老爷子授意,还是老太太自己私自出宫?如果是老爷子授意倒没什么,可是如果私自出宫,老爷子知道了,只怕罪过还得由苏荔来受,两口子神态复杂的对视一眼,默默的并排在外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