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是在一天晚上打破的。
粗重的呼吸,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小屋子,艾维斯惨白着脸,捂着右臂伤至几近三寸、整个肉全翻了出来,几乎可以见得到骨头的伤口。他弯着腰躲在贴近窗户旁的墙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军队穿着统一军靴的脚步声——在这个时刻,更衬得贫民区安静得过分。
安宁宁默不作声地从床底下掏出简陋的医药箱——在她住在这里之前,这个就存在了。很明显,这是诺亚为这两个朋友准备的。
包扎的时候,平时间总是一副浪荡不羁无所畏惧的艾维斯也咬着牙,一直倒吸着冷气。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手中绑着的绷带却猛地收紧。一时间,艾维斯连痛都顾不得了,一个劲儿地猛瞪着她,似乎想要让对方从自己的眼睛中看出他满满的怒气和对此粗鲁行为的谴责。
——然而,她只是转过身,重新忙她的去了,引得他在一旁心生悻悻。
吱呀一声,门轻轻推开了。
是诺亚。
她连忙迎了上去,用眼神检查了一番,又仔细地望向后面紧跟着的弗兰克。比起艾维斯而言,弗兰克除了衣服凌乱,脸上有几道小伤外,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
门快速地关上。
在全城围捉的巡街治安官们和总督府的军队不会发现,匆匆而过的贫民窟中,他们要找的人正在里面。
“弗兰克,你真厉害!”对着小胖子,安宁宁完全不吝惜赞叹,说着又往某处斜斜地扫视了一眼,“比某些打架废材还要逞能的人好多了。”
危险暂时已除,艾维斯忍不住犟道,“我也不知道总督府会有埋伏啊——”说着,他粗鲁地低咒了一声,“这里面肯定有人把我们卖了,该死的,我就说这计划不能提早通知。”
她冷哼了一下,懒得听艾维斯的叨咕,只是这声明显让他住了口,心虚地没再说话——他可没忘记安为何会生气。
想到这里,他求救般地看着在桌子一旁坐下的诺亚。
诺亚望了一眼少女,温柔地弯了弯眼眸。
“那接下来呢,你们该怎么办?要知道刺杀总督的计划——你们已经失败了。”说起这个,安宁宁就没好气,城市中三教九流的人那么多,偏偏是最不起眼的贫民窟里的混混和乞丐联手,准备以强硬手段杀了总督,然后趁着国家四处战乱,暂时无人管辖,接受这权利。
——他们未免也太胆大和自信了吧。
弗兰克已狼吞虎咽地啃着面包,他一向打完架就饿得快。艾维斯龇牙咧嘴地检查了一下伤势,半晌,才轻描淡写道,“我和弗兰克等下还要去——计划没失败。总督肯定以为这一切结束了,但他不知道我们在总督府的地下酒窖还藏着人,头儿他们都在那边。”
她抿着嘴,理都未理他,直接望向弗兰克——小胖子却抬起头,冲她傻笑了一下,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等下还要杀入总督府。
她气极,为这心中老是不顺利的感觉,又为他们不重视生命的态度。她眼神冰冷,语气很是冷淡,“好不容易捡回性命,又要去白白送死,你们去就去,只是下一次就别再让根本不会打架的诺亚从那么危险的地方把你们偷渡回来了!”
深夜一点点地过去,三个人静静地坐在桌前,除了弗兰克,艾维斯和诺亚偶尔有短暂的交流。安宁宁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跑到屋子后面蹲着去烧热水——这里简陋,他们也只能用这个暂时消消毒了。
一群人真是不长记性。
她板着脸,又蓦然想起第一次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那该死的混混头子完全没掌握情况,就乌龙地在垃圾堆里朝着自己的胃瞎踢了一脚——她现在回想起来,都隐隐作痛。
那样的人,当头头,真的靠谱么?
咔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