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城挥了一下手,当是回应,又当是告别。
傅聿城走出去两公里,没看见半辆车,远近只有路,以及更远的路。
梁家千金显然不够有生活经验,不知道郊区这地车有多难打,不然也不会让他千里迢迢送她回家,还不给个后续的解决方案。
最后,他索性停下脚步,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燃支烟,摸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
不远离市区,不知道崇城的夜晚能有这样安静。
傅聿城叼着烟,抬头往天上看,星星仍然瞧不见几颗,月亮倒确实挺亮,弯弯的一个勾,对号一样挂在树杈上。
大约四十分钟后,道路尽头车灯一闪,来了辆出租车。车到近前,后座一人探出头来,骂道:“傅聿城,你他妈还真会使唤人!”
来的是邵磊。傅聿城倒不是故意要找他,只是算来算去,只有邵磊的学校离这儿最近。
傅聿城上了车,邵磊骂骂咧咧了好一通才消停。
“你大半夜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
“送个人。”
“送妹子吧?稀奇,跟你同学四年,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上过心。”
傅聿城没应,合上眼休息。
“喊你出来吃饭你一直推脱,有困难倒想起我来了?”
“还跟我计较这些?”
邵磊气笑了,骂了一句,又问:“是哪个妹子?这附近有住宅区吗?我怎么记得就一高档别墅……”邵磊忽地住了声,倒吸一口凉气,“老傅,你傍上哪家千金小姐了?”
傅聿城“啧”了声,“能不能住会儿声,头疼。”
邵磊跟傅聿城都是崇城土著,在江城大学是同班不同寝,但因为是一个地方来的,邵磊出去玩总会叫上傅聿城。
在邵磊看来,傅聿城不是那种闹腾的性格,与他常往来的那些狐朋狗友不是一路人,但是凡遇到什么重要的事,他会习惯性的第一时间去找傅聿城。傅聿城这人有种让人信赖的气质,事实也证明他办事极其靠谱。他不轻易许诺,凡许诺必定践约。
“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
“这么能耐,你学什么法律,不如进国/安/局。”傅聿城按了按眉心,“等有眉目了,会告诉你。”
邵磊这才满意,又问:“丁诗唯也在你们学校吧,你跟她怎么样了?”
“我跟她能有什么?”
邵磊惊了,“不是吧老傅,人妹子从江城追去崇城,你一点不明白是为什么?”
傅聿城蹙眉,“我做兼职这事,你告诉她的?”
邵磊一点不心虚,反倒振振有词:“一小姑娘,千请万求地让我给点儿情报,又是同班同学……”
傅聿城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见蒋琛就头疼了,因为他发现蒋琛和邵磊简直一个德行,区别只在于脸皮厚与脸皮更厚。
“这事你别再掺合。”
邵磊不甚走心地答应下来,“不过老傅,丁诗唯这人可能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你记得她本科时候什么样吗?”
傅聿城对丁诗唯真的印象不深,太没存在感的一个人。非要说的话,她长得还行,那种能激起大部分男人保护欲的长相,院里好几个男生追过她,有没有下文就不知道了。
“我上回跟人在酒吧喝酒,碰见丁诗唯了,她跟一个看起来……挺流里流气的男的在一起,两人关系还挺好,那男的对她很客气。”
“这事跟我有关系?”
“跟你没关系你就不能当个八卦听听?”
傅聿城叹口气,“……你要想聊,下回咱们喝酒聊。”
邵磊见他好像真困得厉害,终于大发慈悲住了声。车摇摇晃晃,两人接连打起瞌睡。到了政法大学,邵磊先下了车,末了不忘嘱咐傅聿城记得他这个人情。
下几场雨,城市降温。在寒潮之中,终于迎来研究生迎新晚会。下午的课提前结束,蒋琛一下课就跑得没影,跟院会的同学先去布置会场。
李文曜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旁边的傅聿城,“老傅,跟我一块儿开黑?迎新晚会这么无聊,你应该不会去吧?”
傅聿城头也没抬,“去。”
李文曜愣了下,把资料往包里一塞,径自走了。他痛心自己看错人,傅聿城居然和蒋琛一个德性?
研究生迎新晚会不如本科生阵仗大,偌大演出厅没坐满,来的人远比预期的少。经过四年摧残的老菜皮们,早不似刚入校的本科生一般荷尔蒙涌动无处释放。
蒋琛台上台下跑,一会儿得核对节目流程不出错,一会儿得看看梁芙人来没来――他跟梁芙约定了今晚演出结束之后请她吃饭。
八点整,人没来,蒋琛判断自己多半被放了鸽子,叹声气,无可奈何,全身心投入后台工作。
傅聿城坐在第七排,靠门口的角落。
节目多数粗制滥造,透出一股自嗨的尴尬,傅聿城被一个rap节目吵得受不了,最终决定放过自己。
刚要起身离开,一只手忽然按住他肩膀,黑暗之中后排传来的声响,一股清淡的香味涌入鼻腔。
傅聿城蓦地回头,迎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她手就撑在他肩头,头探过来,挨近,温热呼吸拂着耳郭:“傅聿城,你是不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