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穆邢没干过这种事情,忽然有种热血上心头,这跟刺杀一个人不一样,现在面对的是千军万马。
苏辛夷扫过几人的视线,没有一个退缩的,她笑了笑,“比运粮队先一步赶到关山口,尽量拖住他们,争取时间。”
他们就这么几个人,面对面的硬干肯定不行只能智取。
关山口是漳平府关外一道山隘,但是山不算高,中间一道夹谷,不长,满打满算只有一里地。
苏辛夷能做文章的就是这短短一里的夹谷。
而且他们还得做最坏的打算,万一鞑靼在这里安排了守卫呢?
没想到苏辛夷预想成真,关山口真的有鞑靼的兵守着,这可就难办了,几个人躲在远处的山脚隐蔽处一时也没有好办法。
敌我力量太悬殊,他们几个现在冲上去不过是送死而已,当然不能做这样的蠢事。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苏辛夷的身上,苏辛夷对上几个人的目光一时也无语,看着曹清跟展桥问道:“你们家学渊源,就没个主意?”
二人:……
也是,田早跟穆邢齐齐看上他们,他们可是苏家的军户,祖祖辈辈跟着齐家的,打仗的本事就是傻子也能学几招吧?
穆邢一向爱看热闹,此时不由就乐了,领兵打仗要是这么容易学会,岂不是人人都是大将军?
曹清头疼的很,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子,叹口气这才说道:“姑娘,就眼前这个情况,咱们就五个人能做什么?以我的意思等殿下的人来才是正理。”
这关山口的敌人至少也有几百人,他们五个真的拿不下。
展桥也同意曹清的话,跟着点点头,“咱们贸然行动若是惊动了敌军打草惊蛇,只怕接下来的行动也受阻。”
穆邢自我定位相当准确,此时绝不轻易插嘴,在苏辛夷身上吃过的亏还不够多吗?打过的脸还不够疼吗?
倒是田早迟疑一下开口说道:“若是等着殿下的人来,只怕粮车会过了关山口与鞑靼大军会合,若是他们汇合成功,咱们这一圈风沙不是白吃了?”
他们在草原上这段日子什么大事儿都没干,白天黑夜不断地跑,风沙都灌了一肚子,好不容易摸到敌人的粮车,就这么干看着时机错过?
这话一出曹清跟展桥也沉默了,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但是眼下他们真的是以卵击石。
苏辛夷的眼睛盯着关山口的峡谷,眼神沉定慢慢开口,“关山口的峡谷短短一里地,敌人的粮车前后足有十几里长,我们要做的不是要击杀他们,而是拦住他们。”
曹清跟展桥眼睛一亮,要是这样的话就能一试。
田早就道:“难道要烧山?”
天干物燥的,正是放火的大好时机。
“可是,烧了山对峡谷没什么影响啊。”包大同挠着头说道,关山口的山是石山,树木多长在石头缝里,下头的峡谷及半山都没什么杂草树木,烧山也少不到这里,只能烧山顶。
所以就算是山顶烧的呼呼响,山下依旧不受影响。
苏辛夷摇摇头,指着山顶上的巨石,“我们要是能将那巨石滚下山谷就成。”
这么大的石头一旦滚落,必然会引起山石崩塌,就能将峡谷暂时挡住。
几人:……
那巨石足有十几人怀抱粗,他们怎么可能推得动。
苏辛夷对上几个人无语的神色一乐,“你们瞎想什么呢,这么大的石头只靠人力自然不行,但是我们可以借力……”
苏辛夷伸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简易的地形图,“我们将这里挖空,巨石没有支撑力自然就会倾斜,就跟做陷阱是一个道理的,借力打力嘛。”
“办法是不错,但是我们要是动手不就惊动守军?”展桥立刻说道。
“这世上哪有不冒险的事情。”苏辛夷面色沉定,“我与穆邢引开敌军,你们四人前去挖空山石能做到吗?”
“没有工具靠手肯定不行。”曹清道。
“那就借。”苏辛夷道,“敌军守山,肯定有称手的东西,没有的话找到粗木棍子当撬棍也成,只要能将巨石下的垫石撬松动就容易多了。”
说得容易,但是做起来很难。
展桥跟曹清力气大,田早如今也不是当初在黄金坊的瘦削小子也有把子力气,但是凭他们几也难说,只能拼命一试。
若是让鞑靼的粮草顺利运到前线,漳平府只怕更危险,田早跟鞑靼有灭家之仇,有机会自然不会后退,展桥跟曹清也不会说不字,只有穆邢想要反对一下,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你们做决定是不是太轻易了,醒一醒啊,大白天的不要做梦了。
他还没开口对上苏辛夷看着他的笑容,不由得毛骨悚然,到口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在路上多耽误些时间,也就不会倒霉的被抓着一起出关。
苏辛夷自然看出穆邢的怯意,她想了想说道:“你们做杀手的不就是最擅长隐匿行动,咱们俩去引开敌人,这对你来讲又不是对阵厮杀,应该不是难事吧?”
逃命是做杀手的看家本事,刺杀不成,当然溜之大吉。
穆邢:……
“行吧。”穆邢还能说什么,比起让他挖石头,他还是愿意去调戏敌军兜圈子玩。
苏辛夷计算着时间,让大家赶紧先吃饱肚子,她们轻骑疾驰也只比运粮的车队快大半日的时光,青天白日肯定不能动手,只能等夜色降临后,这对他们来讲时间更紧迫。
而此时,漳平府外鞑靼的骑兵再次吹响了攻城的号角,悠长古老又带着凛然杀气的号角声,伴随着敌军的大喊声传进了守城边军的耳中。
鼓声阵阵,旌旗飘飘,数万骑兵组成的兵阵,令人心头一颤。
城头上的边军登上高台,看到这一幕不由也有些脚软,敌人这是要打算拼死一战?
“速去回禀将军,敌军要攻城!”
士兵领命,飞快的下了城墙,立刻向指挥使司奔去。
坐镇漳平府的正是三军主帅朱彭祖,得了消息立刻赶来,站在城墙上看着敌军的架势,饶是他也不由神色一凛。
漳平府还有太子殿下跟容王殿下,这二位可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朱彭祖带兵多年自然不惧鞑靼,但是敌人这次倾巢而出,便是他也有些心悸。
这说明什么?
说明草原上的情形真的不好,不然这些人也不会拿出拼命的架势。
打仗最怕不要命的。
朱彭祖开始调兵遣将,三千营的骑兵随时听从号令杀出城门,神机营的火器架在城头,五军营与边军磨刀霍霍杀气凛然。
一支支待命的士兵组成的队伍面色肃然,腰挎长刀,骑在马上,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两扇城门。
号角声一遍又一遍的响起,而此时太子殿下一身便衣带着一队扈从从南城门而出。
庞澜拦不住太子殿下,但是也知道如果苏六姑娘送来的信是真的,那么截断鞑靼的粮草对此役无异于有极大地作用。
出城们的时候庞澜拿出自己的腰牌,守城的士兵并未怀疑,循例问了几句就开了城门让他们出城,完全没发现夹在人群中的太子殿下。
士兵只以为是太子殿下让身边的人出城有事要做,敌军攻打北城门,南城门外只有少数游骑,这对东宫的人来说自然不惧。
苏辛夷等人自然也隐隐听到了号角声,几个人的心情都十分的沉重,沉默着咬着有些硌牙的烤肉填饱肚子等着夜色降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号角声随着夜风不时的传来,这一仗已经打了半日似乎还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
漳平府的城墙算不上多高大结实,照着这个架势只要鞑靼撑着一口气不放弃,今晚城中的将士会很难捱。
苏辛夷没经过战争,也没见过攻城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她从父亲的手札中读过。
“姑娘,什么时候动手?”展桥几个也有些熬不住了,实在是漳平府那边传来的攻城的号角声让他们坐立不安。
南齐的将士正在拼命厮杀,他们也想出一份力。
苏辛夷正要开口,忽然神色一凝抬头往远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