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姨娘冷笑道:“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她若是没有这份儿所谓的医者仁心,我们爷还未必就又让她迷了魂魄去呢,只是人家能把这话说出口,我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罢了,说这些做什么?”
桑绿枝探明了许姨娘的态度,心下大定,当下连忙假惺惺安慰了一番,又说了一些外面的新鲜事儿,便告辞离去。这里胭脂便随后进来道:“姨娘不该和桑姑娘说这些,虽然她在江南时被大奶奶收拾的不轻,心中必定带着怨恨,可如今姨娘这么一说,终究是个把柄,万一日后她给说出去,姨娘岂不要糟糕?”
许姨娘叹了口气,双眼无神看着窗户,摇头道:“难道她不说出去,我就不糟糕了?你没见琥珀如今都不怎么敢往我这屋里来?谁都知道,她回了府,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我。我就是不说她的坏话,她也不可能放过我,既如此,说不说又能如何?怕什么把柄?更何况,这桑绿枝在江南,可说是招了爷和那女人的厌弃,就算她将来要搬弄是非,也得那两个人信。”
胭脂没有言语,想了想方小声道:“姨娘,您明明知道这桑姑娘是爷很不待见的,何苦还要和她亲近?就算要用她,可她能做什么呢?她连咱们府里那些太太奶奶的院子都进不去。”
许姨娘淡淡一笑,轻声道:“她是恨极了那女人的,虽然现在看着好像没有用,但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忽然就有用了呢?若那时候再临时抱佛脚,未必来的及,倒不如现下就先笼络好了,将来要用,随时都可以用。反正又不费我什么事,有没有她,爷如今眼里也没有我了,我还顾忌什么?”
胭脂叹了口气,小声道:“姨娘,大奶奶如今,人人都说极好,要不然咱们就隐忍蛰伏着……”不等说完,便见许姨娘抬起头,目光冷冷道:“你是说,让我守一辈子活寡?”
胭脂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只好垂下头默然不语。
却见许姨娘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忽地冷笑道:“人人都说好,她便真的好了吗?甄姨娘是怎么被撵出去的?连太太都不得不在她面前低头,这府里还有谁能降服得了她?我又何尝不想妻妾和美,只是这可能吗?便是我能忍让,她也必定不会放过我的。除非我和她表忠心,只说从此后便在这府里当一个摆设,再不和爷亲近。即便如此,她也未必就能放心。更何况,我为什么一定要忍让到这个地步?我是爷的妾室,我家里也算是个官宦之家,我还不到三十岁,凭什么就要在这府里守活寡,每天看着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夫妻恩爱,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吞?这样日子,哪怕是过几年,十几年,也罢了,若是要过一辈子,那我还有什么盼头?如果真要这样过,我宁愿轰轰烈烈和她斗一场,哪怕最后输了,被沉塘也好,被撵出去也好,也强似这般一辈子窝囊。”
“姨娘,奴婢只是怕您一时冲动,给自己招祸。”胭脂用手擦了擦眼泪,她是许姨娘的陪嫁丫头,又怎么会不了解这位主子的个性?就如同主子所说,再苦的日子,哪怕过几年十几年都好,只要还给她个念想和希望,她什么都可以忍下去。从被抬进寿宁公府那天起,主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然而最怕的,便是连一点奔头都没有了,那这人生还有什么滋味?许姨娘的性子就是柔中带刚的,只要能忍住了,她就是最柔顺的那一个;可一旦让她忍不住,她刚强烈性的一面就显露出来,所以胭脂一点儿都不意外主子会说出这种话。
只是主子想的虽好,但哪里有实现的可能啊?胭脂叹了口气,倒了一杯热茶来到许姨娘身边,柔声道:“姨娘,不是奴婢给您泼冷水,只是您也想一想,太太当日为什么那样反对大奶奶再嫁回来?还不是因为这一次大奶奶嫁回来后,就算她做出再出格的事儿,也没办法休她了吗?我们是寿宁公府啊,万万没有这样反复的道理,那成了什么?既如此,那任凭姨娘怎么挑拨,怎么想办法,大奶奶也是不可能被撵出去的,更何况爷如今的心思都在奶奶身上,您处心积虑,万一一个不小心,反而可能引火上身。”
许姨娘发泄过后,情绪倒是平复了一些。听见胭脂的话,便倚在大软枕上叹气道:“我刚刚说过,若是那样窝囊过一辈子,就不如轰轰烈烈闹一场,我既然都下了这样决心,还怕什么引火上身?更何况,这一次大奶奶风光嫁回来,从此后寿宁公府确实就是她说了算,但总有一些特殊的情况,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包括爷在内。”
“姨娘的意思是?”
胭脂悚然而惊,看着许姨娘冷笑的面孔,她身上忽然一阵阵发冷,喃喃道:“姨娘莫非是要……坏奶奶的清白?”
“我是那么卑鄙的人吗?”许姨娘瞪了胭脂一眼,旋即又自嘲一笑道:“没错,我如今为了对付她,为了自己的将来,是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从我生出这个心思开始,我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我大概也会利用别人,也会害人。不过胭脂,你是跟了我十几年的,你总该明白我是什么样人?有些事情,就算是我再怎么被猪油蒙了心,也不会去做的,这是底线,不能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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