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语点点头,她就是这样想的。却见阿丑伸手揉了揉一边眉头。似是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我其实是中原人。爷爷奶奶爹娘都被北匈掳走,做了奴隶。后来他们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那一年遇上了雪灾,主人家看我瘦小,不愿意养我费粮食,就把我赶了出来,幸好有一个好心的爷爷收留我,他是北匈一个小部落的长老,精研药理,而我就跟着他学习药理,采药做药,一晃眼就是八年时光,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和在奶奶这里一样快乐。”
夏清语这才恍然,暗道难怪阿丑对药理如此精通,看来都是那位爷爷的功劳,再加上他本就是天分很高,只是不知道西洋的用具和药理他从哪儿学到的,那北匈老人不会连这个也精通吧?这怎么可能呢?除非他也是穿来的。
正想着,就听阿丑继续道:“爷爷对我很好,他有一个女儿,我把她当做姐姐。我们一直跟随着部落四处迁徙,日子过得很苦,但有滋有味儿,靠着爷爷和我做的药,家里勉强能换来粮食糊口。姐姐不是很精通药理,但她非常温柔,会做漂亮的衣服,心灵手巧,那一年,爷爷把她许配给部落里最勇敢的阿达哥哥,说第二年就要给他们成亲。”
夏清语注意到阿丑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了泪光,便知道事情的转折要到了。果然,阿丑顿了一会儿,便扭过头去,颤抖着声音道:“就是在那一年的秋天,我从外面救了一个少年回来,他搏杀了两头豹子,自己也受了伤,我正好在外面采药,就把他拖回来,他醒了,为了谢我,就每天出去打猎。他特别特别的厉害,那个秋天,我们部落里的人得到了从没有过的丰厚猎物,过了一个非常富足的秋天,我很崇拜他。后来有一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里,烤火的时候,他抱着我,说喜欢我,说要和我在一起。我吓坏了,虽然我识字不多,可是也知道两个男人不能在一起,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是鬼使神差,我竟然答应了他。那时我根本不知道,就是这一个决定,为我的部落带来了……灭顶之灾。”
夏清语心想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巴图明了,真没想到,阿丑和他还真是两厢情愿的。她见阿丑眼中泪落了下来,便递给他一块帕子。阿丑镇定了下情绪,接过手帕擦擦眼泪,才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奶奶大概也知道了,这个爱慕我,也被我爱慕崇拜着的少年,就是巴图明。我们那时候在一起,其实是偷摸着的,但也一样很快乐。可是到了冬天后,他经常一出去就是几天,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想他不会做什么坏事的,部落本来就迁徙不定,有时候出去射猎,几天才回来也是正常。”
说到这里,阿丑的声音停了下来,许久之后,他才哽咽道:“有一天,我和爷爷去山上采药,回来后就发现部落里不知什么时候闯进了一小队北匈的兵,他们在部落中烧杀抢掠,整个部落如同……人间炼狱,我看见……我看见盖塔明……那个恶魔从……从帐篷里狂笑着出来,看见我,他就要杀我……这个时候,巴图明带着人回来了,他打了盖塔明,却没有杀他,我冲进帐篷,发现……发现还有两个北匈兵在……可我姐姐……已经断了气,还有我的阿达哥,他们……他们简直不是人……”
阿丑一边说,身子就簌簌颤抖着,夏清语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制作出缠绵之毒来毒杀盖塔明了。眼看阿丑就要失控,她连忙一把握住了阿丑的手,沉声道:“阿丑,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想了,不要再说了,我全都明白了。”
“奶奶,你不明白。”阿丑摇着头,泪落如雨,目中全是悲伤:“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失控了。巴图明没办法安慰我,而北匈的老可汗也病入膏肓,他要回去继承可汗之位。所以他就命人将部落的人都安葬了,然后带着我和爷爷回到王庭。他做了可汗,那些大臣们逼他立阏氏,他不肯。最后,他竟是丧心病狂,逼着我扮成女子,正大光明的嫁给他做他的阏氏。”
夏清语瞪大眼睛,暗道这个巴图明真不是普通的疯狂,她看着阿丑极清俊的那半边脸,忽然有些明白了。果然,就听阿丑哽咽道:“我部落里的人都死在北匈士兵的铁蹄下,我当然不肯。他就用爷爷来要挟我,还答应我,只要我做他的阏氏,除了盖塔明之外,参与屠杀我部落的士兵可以全部处死。后来我才知道,盖塔明是查到了他有一个心爱的人,但那个王八蛋盼着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可汗做阏氏,所以就私自带了精兵去屠灭我的部落,却没想到我和爷爷去山上采药,巴图明又及时赶来,让他功亏一篑。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北匈老可汗倚重的臣子,也有自己的势力,巴图明刚刚做了新可汗,还不能立刻对他动手。”
夏清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怪不得阿丑当日和冯大哥说,自己的身世比他还要凄惨,这真的是太惨了,部落中人虽然是被盖塔明杀害,但也可以说是因为巴图明,才会遭遇这么一场无妄之灾,阿丑再怎么爱慕对方,又怎可能没有一点仇恨?这样煎熬还不算,还要男扮女装嫁给巴图明做他的阏氏,阿丑竟然能熬到现在还没有疯,这神经真的已经算是十分坚韧了。
阿丑哭了一阵,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语调也不似先前那般不稳定了,淡淡道:“为了爷爷,为了给部落中人报仇,我只得忍辱换了女装嫁他。后来他的地位越发稳固,盖塔明的权力被削弱,从那一天起,我就开始制作缠绵之毒。终于,我做出了这天下间最歹毒的毒药,把它用在了盖塔明的身上,让那个畜生不如的人渣无比痛苦的死去。可是我不能解脱,我不想做他的阏氏,我只想和爷爷一起离开王庭,哪怕浪迹天涯都好。但他对我很是痴迷,不肯放我走。无奈之下,我就毁去了自己的半张脸,可是我没想到……”(未完待续)
ps: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了解北匈阏氏是个男人了吧?吼吼吼(众:你还有脸吼吼吼,我们想踹你造不?)顶锅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