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的态度少了以往的热情,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冷淡。
她希望能用这种态度让方星河明白,这个不是那么喜欢她。
当初封皓喜欢,自己总不能让儿子讨厌,可现在,儿子不喜欢,她自然也就不会对方星河热情。自己作为媳妇,不能管到公公,但是她中能管到自己。
“星河来了呀。”黄月说了一句,“都不是外人了,自己坐吧。”
方星河点点头:“嗯,我来给封爷爷报个喜,我毕业了,顺便,我还接到了国外几所学校的offer,等开学我就要出去上学了,一直以来感谢爷爷奶奶还有叔叔阿姨对我的关照,以后恐怕就没法有时间来探望了。”
这是实话,以后她上学了,学校还是国外的,确实不方便经常过来探望,不像现在,骑个小自行车就到了。
黄月听了方星河的话,又是一愣。
到国外上学?
“星河这是要去国外读研啊?”黄月追问了一句。
方星河点头:“嗯。我大四的时候申请了几所国外院校,没想到还通过了,我选了一家还不错的,开学就要过去。”
“以前没听你说要去国外读研啊?”黄月的态度热络了几分,原来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本科读完就工作,忙着赚钱的孩子啊,还是要继续深造的。
“以前?以前我也不是没想过,不过是没想那么多,”方星河说:“我这个人,没想透的事不喜欢往外说。主要是怕万一中途计划有变,别人说我三心二意什么的。后来封皓突然跟我说,建议我考京华的研究生,京华一直是我的梦想,我姥姥以前就是京华的,我本科没去成,觉得研究生也不错。不过,”
她低了下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有个卵生哥哥,他本科去国外,听说我有考虑继续深造的事,他就给了我很多建议,觉得我的专业更适合有艺术氛围的国家,这样便于我学习到东西方融合的文化,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我最终还是选择去了国外。”
方星河是说给黄月的听,也希望借这个机会解释给封皓听,让他知道自己去国外读书这件事,跟年伯同没有关系,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喜欢老年别人盖上那么大的锅,扣那么大的帽子,受那么大的委屈。
在她心里,老年比这个世上太多的人都要美好。
房门后,封皓蹲在地上,抱着胳膊,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他的心里又难受,又委屈,甚至还有些愤怒。
他难受与星河的关系硬生生的被拉远了;委屈于她宁肯跟他一年不联系,都不肯服个软;愤怒于她为了保护年伯同,跟自己死扛到底。
关系到底不一样了。
她不像以前那样在自己生气时,就颠颠的跑过来讨好,要么就是拿着零食在他面前晃动,幼稚的让他懒得再跟她生气。
她悄声无息,不发短信不打电话,从他最新联络人的最顶端,默默跑到了最下方,谁的信息都比她多。
就为了一个年伯同,一个外人,她宁愿跟自己不联系。
他失落又失望,甚至报复性的接受小曼对自己的示好。
他知道,小曼跟星河不一样,小曼就是普通的小女生,活泼开朗,性格很让人喜欢,可在星河面前,小曼就变成了最最庸俗的女孩子,星河却依然是星河。
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谁都代替不了星河。
他怕自己认了输服了软,以后遇到同样的事,星河还不会妥协,他想要抗争一下,却把两个人推的越来越远。
他沮丧极了。
外面星河的话他听到了,可是他不信。
年伯同那样的人,想要让星河听话,不是有一万种方法吗?
可是星河看不出来,或者说,她对年伯同的信任让她不觉得年伯同做的事有什么不对。
他低着头,眼泪打湿了眼眶,他真想冲出去告诉她,其实自己早就后悔了,早就不想跟她这样冷战了,可是怎么办?一年多,一年多啊,他要是出去跟她说和好,她根本不在乎怎么办?
她在外面跟他的家人谈笑风生,她说了,她是来给爷爷报喜的,报喜她毕业了,报喜她收到了国外大学的offer。
她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找他爷爷。
也对啊,她本来跟他就没有交集,是她想跟爷爷有了交集之后,自己才跟着沾光的。
他在屋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外面方星河已经乖乖巧巧解释自己的来的目的。
她一直都知道,封皓的妈妈不喜欢自己,只是碍于颜面,她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所以她提前把事情解释清楚,就是希望黄月明白,自己早就看清楚了,想让她放心。
封奶奶在旁边笑着说了几句,她低头转身进了厨房,“我锅里的菜可不能烧糊了!”
黄月处理鱼鳞的时候,封奶奶说了句:“咱们家皓皓配不上星河。”
黄月愣了一下,她的心里,封皓就是她的骄傲,她的荣耀,她的一切,在她眼里,这世上大部分女孩都配不上自己儿子。结果现在婆婆说封皓配不上方星河?
“皓皓要是能有这孩子一半通透,我跟你爸也不会想着用最后的老脸给皓皓铺路了。”封奶奶的娘家在京华本地,住宅距离京华大学走路也就十分钟,当年很有些颜面,就算现在也差不多哪里去,只不过跟以前比,影响力不如从前,封皓以后的路,可以说是顶级的。
可偏偏突然的一句话,让黄月愣了在原地。
公公一直喜欢星河,从这孩子第一次出现在他们家门口,公公就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赞赏,对一个高中小女孩赞不绝口,对黄月来说,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不就是敲开陌生人的家门拜访一下吗?
可是她忘了,成年人敲开陌生人的家门求人办事时,还要犹豫再三,做些心理建设,提前想好自己要说的话,何况那是一个高二的小女孩。
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为了自己能上一个好高中,在家中无人帮忙的时候,她自己为自己作出的努力争取的机会。这对一个还不知道社会和世界是什么样的孩子来说,需要莫大的勇气和胆识。
婆婆的这句话,让黄月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手里的鱼鳞刀握了半天,却没有刮第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