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一阵语噎，出发之前梅林就告诉过阿九自己的原则了，所以阿九只会抱有一丝幻想而提出一个他认为不怎么过分的请求。可是看梅林这副样子，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对梅林来说还是过分了点。

“那、那就……”阿九的目光在那群被电击兽和尼多王圈住了的火爆猴之间巡睃着，很快就锁定了一只受了轻伤已经气息紊乱的作为自己下手的目标，“就它好了……”

梅林瞥了一眼阿九所选的那只火爆猴，心中不由得对阿九有些鄙夷，但他也理解阿九如此选择的苦衷。微微摇了摇头，梅林示意蒙那多和桑德尔联手放出了那只疲惫的火爆猴，将剩下的火爆猴给强制驱散了开来。

行走在关都已经快两年了，梅林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理想化的少年了，他知道在多数人类看来神奇宝贝只是低人一等的宠物、玩物、工具，并不值得人类付出太多、投入太多，更是不值得平等看待。就算是人类愿意对神奇宝贝们付出感情，那也基本上都是出于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所给予的“施舍”，或是饲主对于宠物的“恩赐”。他们或许没有火箭军团那种唯人类至上，人类可以肆意剥削、支配、奴役神奇宝贝的蛮横思维，但其本质也相差无多。梅林没有能力改变大多数人的看法和想法，他最多只能秉持本心而已。他虽然认同理想国建立人类与神奇宝贝和谐共处的理想乡的宏愿，但却也不能认同他们残暴、残酷的方法。梅林有时候也会渐渐发现，自己的某些理念正在向联盟所坚持的中立路线靠拢……尽管心中不怎么甘心，但是梅林不得不承认，在目前这种现实状况之下，联盟所抱持的路线对人类、对神奇宝贝来说已经是一种比较好的选择了。

在梅林愣神的同时，阿九也迎上了那只疲惫的火爆猴，和它开始了拳拳到肉的残酷搏斗。

一个发须花白年过半百的老汉，和一只体力不济身受伤害的魔兽，彼此吼叫着扑到了一起，战成了一团。

眼看着阿九嘶吼着出拳、撩腿，火爆猴喘着粗气挥出手刀……梅林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站在人类的角度，阿九为了延续道场、为了逝者的遗愿而收服神奇宝贝，已经算是理由充沛甚至是冠冕堂皇了。远比普通训练家为了乐子、为了追求力量甚至什么都不为的收服要有理有据得多了。可是站在神奇宝贝的角度，为什么为了一个和它毫不相干的人类的意愿，它就必须得失去自由之身屈服在人类的意志之下呢？为什么人类就能随意囚禁它的后半生于斗场之上、搏杀之中呢？

这种问题没有答案……双方都没有对错之分……

“或许，唯一错了的，就是我吧……”梅林低声自语了一句。神情之间多少有些落寞和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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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的格斗技到底还算过关，他拼尽全力不顾伤损的和火爆猴战在一起，最后还真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打服了那只愤怒的猪猴，成功用自己的宝贝球收服了它。当那枚最廉价的红白球安安静静地躺在草地之间，当阿九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完成了今生以来的第一次收服之后，他笑了，笑得像个小孩子。而后，他又哭了，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梅林没有打扰阿九的情绪波动，他只是在一旁翻看着地图，寻找下一处收服地点。

笑够了也哭过了之后，阿九胡乱擦拭干净老脸之上的泪痕和血迹，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处理自己的伤势。他被那只火爆猴也是好一顿胖揍，虽说还不到鼻青脸肿的狼狈地步，但是也遭了不少攻击。简单处理完了自己的伤势，阿九站起身子走到梅林身边，等候他的指示。

“唉……”轻轻一声轻叹，梅林收起了自己起伏波动的情绪，对显得十分恭敬的阿九说道：“阿九先生，把它放出来吧。你应该带着我让你准备的神奇宝贝用的伤药吧？你亲手给它治疗一下，这样也好增进一下你们之间的亲密程度……”

看着阿九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往外掏伤药，梅林又开说道：“培育神奇宝贝，收服只是第一步，甚至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一个步骤。第二个步骤则最困难也会持续很长时间，这个步骤会一直持续到你们双方之中的一个离开这个世界为止……”梅林郑重其事对阿九说道：“和神奇宝贝相处，让你们彼此之间变得亲密，让你们彼此之间养成默契，让你们彼此之间建立起感情……这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做，用时间一点一点完成，没有任何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你最初的神奇宝贝是经过专业的饲育家**过的，它们会无条件的尊从人类的指挥，但是它们冰冷的心灵却也永远不会对人类敞开……试着，努力尝试着和它们友好相处吧……”

阿九点点头，紧紧抿着嘴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放出了被自己打服了之后的火爆猴，阿九试探着和它接触。猪猴神奇宝贝的狂怒和狂躁即便不是训练家都知之甚详，阿九也不由得有些畏手畏脚。和它战斗或许不会让他打怵，可是和它相处……

阿九看了一眼火爆猴那微眯的双眼，看到了它眼中的敌意和隐含着的怒火。下意识想要错开眼珠的时候，阿九的心中突然涌起了莫大的勇气，他坚定着自己的视线，用右手渐渐摸向火爆猴的身体。

火爆猴没有打他，也不知是因为确实没有了继续打架的体力，还是因为勉强认同了阿九的地位。总之，火爆猴在阿九给它疗伤的过程之中只是板着脸，面色不太高兴，但动作却十分配合，更没有暴起伤人。

看到这一幕的梅林心中也多少有了点安慰。

“阿九先生，你的体力和力量还足以支撑另一场战斗吗？”等到阿九处理完了火爆猴的伤势，把它收回球里之后，梅林开口问道：“如果还行的话，我想我们最好快点进行下一场的收服……”

“不用了，梅林君……”阿九突然站起身子，“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他转过身子，俯视着梅林，“有它就足够了，我还有腕力、还有艾比郎，有它们三个足够了。”

梅林看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老汉，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豪情万丈起来。

“我想我明白了，我想我抓到了……”阿九热切地看着梅林，“神奇宝贝，神奇宝贝……我想我可以开始对战的课程了，收服就到此为止吧！”

梅林又一次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