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沐夕一样,柴南也只会注意那些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而在柴南的名单中,沐夕名列榜。
所以他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一种危险的意味。
柴南不在意《文以载道》所布的榜单,但是他很在意这位名为大小姐的少女。
尤其在联想到对方那令人仰慕的身世背景之后,柴南眼中那抹危险的目光,开始变得越凝实了起来。
“沐家!”柴南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两个字,微微握紧了拳头。
大小姐这三个字,对于在场的其余考生来说,具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意义,那不同于对燕国人的仇恨,也不同于对于苏文的警惕,或者说,即便他们心中对于沐夕再有千般的不满和戒备,也不敢将其表现在脸上,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不要去看。
沐夕很乐于自己并没有惹来太多的目光,她此时安坐在一片树荫底下,身边如往日般站着华叔。
华叔也是场间唯一一个非考生之人。
但让人意外的是,圣裁院的院官并没有拦他,那头立于一旁的独角神驹也没有对此出身后的不满之音,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沐夕的双眼微微闭着,仿佛是还没有睡醒,也或许是在闭目养神。
“大小姐,我查过了,那柴南的确毫无背景,不过是一个孤儿罢了,从小被燕国的一家猎户收养长大,应该与府中并无关系。”
华叔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沐夕一个人能够听到。
对于华叔的调查,沐夕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叹道:“有些时候,孤儿恰恰是最可疑的身份,再查查吧。”
华叔点点头:“我知道了。”
突然之间,与人群中响起阵阵骚动之声,又有人进到了候考场中,几乎所有的徽州人,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来人是谁。
那是一个一直处于风口浪尖处的名字,那道名字在入得州府之后,在很快的时间之内便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谈资,从一开始的一间胭脂铺子,到黄梨街上言请清白圣石,再到花魁大赛,直至其后的抄袭风波,以及最近的那一次《文以载道》的放榜。
几乎这一个多月以来州府所生的每一件大事,都与那个名字相关,或者说,那人一直都是这些大事中的主角。
他叫苏文,是来自临川城的一位文生,是林花居的老板,是柳嫣阁的座上宾,是曾经严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圣域特封的文道圣才!
“苏圣才来了!”
“苏圣才!这次的榜我可是压了你啊!一定要加油啊!”
苏文的出现,立刻让其外那些看热闹的人群越激动了起来,于人声鼎沸当中,苏文漫步而行,似乎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丝毫的紧张,或者说,其实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景,自是应对自如。
唐吉跟在苏文身后,对于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颇为享受,他昂着头,挺着胸,就像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胖公鸡。
宁青冰的手心里面全是汗,哪怕是当日花魁大赛的时候,她也不曾如此紧张过,之前被楼中姐妹安抚下来的心绪再度变得忐忑起来。
“冷静,冷静,我只是跟着先生来涨涨见识的,又不是真的要争榜,切不可丢了先生的脸面!”宁青冰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着,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了候考区的最中央处。
至于说苏雨和皓马,自然是没有华叔那般的特权的,所以他们只能于十丈之外等候,吱吱被嘈杂的人生吵醒,不禁从苏雨的怀中探出头来,四处打量着,却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独角神驹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歪过了头看向了它,轻轻地打了个响鼻。
苏文的出现,除了引起普通民众的欢呼之外,自然也引来了场内各考生的注意。
孙虎转头看着苏文,脸上终于失去了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纠结的神色,他的父亲与苏文交好,更是三番两次叮嘱他不得与之为敌,但是他的好兄弟严子安,却是被废于苏文之手。
所以一时之间,孙虎的立场有些摇摆不定。
沐夕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苏文的身上,不自觉地在嘴角扬起了一道淡淡的弯弧。
唯一一个没有看向苏文的,是柴南,他的目光已经从沐夕的身上挪开,却依旧没有将其投在苏文所在之处,而是平视着前方,看着那扇沉重而厚实的石门。
便在此时,一道悠扬而庄严的钟声鸣起,万人肃静,考场的大门随之慢慢开启,考生可以入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