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苏文要在抚琴之前吟诵一释师范的《偈颂》,大多数人都以为他在哗众取宠,卖弄才学。
就连秋叶和林夫人,对此也是满头雾水,因为这并不是漫天雨蝶舞的步骤之一。
只有苏文自己才清楚,他是不得不这么做。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苏文在弹奏之时,必须激文海中的琴位相助,也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将这一曲完美演绎。但与此同时,激琴位必然会让他体外散出赤色的光芒,这便间接暴露了苏文八穴同启的秘密!
所以在不得已之下,苏文只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故意先行吟诵了一名诗,激才气外显,毕竟苏文有诗位在身之事,可谓众所周知,再以此为掩护,抚琴其上,如此一来,即便他体外的才气赤芒色泽有些许改变,也不会引来他人的注意。
如果让他人知道,苏文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不仅学会了漫天雨蝶的伴曲,更在急智之下做出了如此严密而细致的安排,恐怕真的得感叹一声,唯圣才如是啊!
苏文是不是圣才,刘长远和夏豪并不关心,但是他们知道,现在麻烦大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夏豪再度将目光瞥向了身后的贵宾席,其目光所向,与前一轮的判决之时如出一辙。
可是此时苏文尚在台上,夏豪看的又是谁?
柳嫣阁的贵宾席正后方,便是金凤楼众人所在,其中最为显眼的,当然是早早结束了才艺展示,已经落座于下的金凤楼花魁,白菲儿,而她的身边,却是那位不知姓名的翩翩少年。
夏豪正在看着他。
少年甚至都没有抬眼,便察觉到了夏豪的目光,于是,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夏豪见状,不禁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他有些紧张地转过头,将自己所收到的信息,用眼神极快地给刘长远示意了一番。
刘长远深吸了一口凉气,咬紧了后槽牙。
“看来,今日是无法善了了。”刘长远暗叹一声,又想着对方所给予自己的承诺,终于下定了决心。
此时的整个金凤楼前都响彻着若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秋叶和苏文的身上,所以极少有人会注意到夏豪和刘长远的小动作。
但是极少并不代表没有。
有一个人,从秋叶一舞结束之时,便一直在留心这两人的异动,不是苏文,却是坐在评审席中间的康德。
这一次,不等身边的两人表态,康德便第一个站起身来,开口道:“以老夫之所见,此舞堪当魁!”
苏文始终还是单纯了一些,也把人心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些。
他以为,在先前的一词凡之后,夏豪跟刘长远便再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有失公允,但他没有想到,在足够的利益的驱使下,在绝对权威的阴影之下,有很多人,哪怕冒着文名受损的风险,也敢睁眼说瞎话!
但作为饱经世故的康德,却看得很清楚,夏豪和刘长远两人,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所以他抢先表了态,不再如前两轮那般被动。
毕竟是学院派的老教授了,康德的心中仍旧坚守着自己的一分原则,先前因为刘长远的几句话,曾让他的文心动摇,但在苏文言词成凡后,康德便很快惊醒,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成了如此畏惧权贵,贪恋文利的小人了?
长此以往,自己的文心锤炼必定出现不洁,日后想要突破御书的桎梏,定然无比艰难!
想通了这一点,康德终于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柳嫣阁这一边。
他的眼中,重新看清了是非黑白,优良甲乙,当下下定决心,不再与夏豪和刘长远两人同流合污!
秋叶的这一支漫天雨蝶舞,不论从舞技舞姿,还是从舞、曲的相互融合,乃至于其带给人心中的震撼,都是毫无疑问的上佳之作!
是以,康德的这番话,问心无愧!
台下的白菲儿在听到康德对秋叶的评价之后,脸色微白,但很快,旁边的一道声音,便又让她重新镇定下来。
“无妨。”
那温和如玉的少年淡然一笑,似乎并没有将康德的评审结果放在心中。
果然,便在下一刻,刘长远便跟着站起身来,点点头道:“康大人慧眼,秋叶姑娘的这支舞的确是刘某平生罕见,但在刘某看来,其与白菲儿姑娘的那副边关图各有千秋,不相上下,若是必须从中择出胜者的话,刘某只能说,我个人还是更喜欢白姑娘的画一些。”
这一次,刘长远无疑是学聪明了很多,他既没有故意抬高白菲儿,也没有刻意贬低秋叶,而只是从个人的喜好作为切入点,明确地将自己这一票投给了白菲儿!
苏文站在台上,听到这番话,脸上的笑意终于慢慢便冷,此时的他也终于意识到,对方到了最后时刻,仍旧想要力捧白菲儿成为魁!
眼中幽芒轻闪,苏文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
从先前三位评审的态度来看,刘长远和夏豪是明显向着白菲儿的,至于那康德倒像是在保持中立,不过此次总算是给出了公正的评判,但仅凭康德一人,显然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