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火光朝这玉简上看去,便可见到这上面全都是些线条、蚯蚓般的文字,和那时在小鼎上见到的极为相似,也是极为孤老的。
朝歌细细看,便发现这些字写法,实际上比小鼎更为晦涩。
虽如此,他还是一字一字看了下去,就见这开篇五个略大的字便是“聚魂章秘录”。
“秘录?倒也稀奇,秘录指不外传的秘本,珍藏典籍,这样的东西往往只有一份,且都是孤本,好也。”朝歌见猎心奇,继续读了下去。
“修行一途如苦海,人皮肉如舟筏,苦海无边,筏终腐朽。魂魄则如划舟之人,是真我,只有强大自身,最终方可凭己之力,在舟筏腐朽后,渡过苦海。”
“妙!”一读到此,朝歌不禁低沉一声称赞。
这一言把修行一途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是把练气士和方士之间的区别给完全划开。
他接下去看,就看到这一行大字旁,还有一行小字,原来是人备注――“入道前,人舟本为一体,若是人离了舟,则溺死苦海,若舟离了人,则终腐朽苦海,二者紧密相连,缺一不可。葵亥七月中闻道芝。”
“闻道芝,这人名怎有些耳熟?”朝歌想了一下,没想起,便继续往下看去。
这之后说的,便是一门关于修炼魂魄的方法,叫做“重楼观想法”,意思说的便是心中想象一座十重楼,心念一步步向上走,最终一跃而下,魂魄便可离开阳舍魂巢。
“灵魂离开肉身,这就是方士修行之法?”
按着上述之法,先打坐清静心思,让自己进入心中一片空白的境地,结手印,开始观想十重楼。
很快,朝歌便进入了一片空冥,可到观想那重楼时,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本来想沧海楼的,可那也只有六层。
“不知用云梯楼行不行。”
云梯楼从第一层开始,到最后一层,有着足足八十一阶,那高度比之沧海楼不逞多让,只是这东西,以前在苏湘城是用来盂兰节祭祀的,沧海楼却是能够容纳千人的雄楼。
两者对于朝歌唯一却别在于,前者朝歌爬上去过,后者则没有。
还记得,当时自己好奇心起,爬上去一次,上面风很大很冷,自己被吹得浑身寒凉,往下看去人都成了蚂蚁大小,吓得瑟瑟发抖,最后连自己是怎么被父亲抱下来的都不知道。
“就这个了。”这是他唯一深有感触的事,那情景到现在他仿佛还历历在目。
一个时辰过后,当他彻底清静下来时,慢慢便进入了那观想之中,从第一层往最后一层走,正一开始,他就觉得周围好冷,乎地一下刮起了刺骨寒风。
从外面看,就见闭目盘膝坐在火堆旁安安静静的朝歌,头顶正中间,冒出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细烟。
这细烟飘出,凝而不散,但周围威风吹拂,仿佛随时可将其吹散,但这一缕细烟仍旧不断从头顶正中,袅袅冒出,堆积、融合、汇聚在一起。
此时朝歌已然在观想的云梯楼上,踏到了第九阶,可也越是如此,他就感觉被外面风吹得越大。
在观想踏到第十八阶时,朝歌头顶上的白烟已极其浓郁,恰好能被火光映照到,观想中的朝歌只觉除了越变越大的风之外,还有炽烈烈的灼烫,让他感到极为煎熬。
“真是烫煞我也!”朝歌咬着牙,继续走。
这风和火都来得极为古怪,冷风可将热火吹散点,此时却仿佛各为其政,你烧你的,我吹我的,朝歌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再走几步、我连禺狼、蛟妖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个!人定胜天!”
观想之中,朝歌愈发艰难,额头爆满豆大汗珠,头上那股白烟也愈发浓郁起来,从最初朦胧近乎透明的鸡蛋大小,已到了浓白色拳头大小。
也正此时,久未听见身后动静的嬴鱼怪转过头来,恰看到这一幕,不动声色中一番思索,眉头却越皱越紧。
在先祖记忆中,他也见过如此情景,只是那时,那些方士修炼冒出的白烟却并未这么浓,按照传承下来的记忆来说,这些白烟就是人魂魄。
其实说是也不是,准确地说应该是“念”。
人观想全靠着念,念有多强,这股雾就有多浓多大,一旦成了脱离阳舍,现在看起来还是可见的白色,便会一下消失。
因为念是无形无色的,念就是人魂魄。
白烟说到底,是人体血气蒸腾后依附在念上面,等这念在外,魂魄成形后,这白烟也自然而然就会消失。
魂魄实际上很脆弱,即便完全出窍,也无法离开身体太远,否则便会被天地间看似不大的风吹散,或者被火光灼烧,就算神魂强大时,一旦受到雷音、鞭炮炸响,也会受到重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