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顿了顿,举着的手有些尴尬。
两人良久没有说话,等一阵夏风拂来,将两人衣发尽皆吹得缭乱猎猎时,丫头方才有些怅然地开口道:“我要走了。”
“哦。”
丫头皱皱眉,听到这样的回答不免有些失落,继而又说:“还有呢?”
“好。”
“你……”丫头停了,心里无名火顿时上来,有一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气愤感。她一回头,看到朝歌眼中只有大湖风光,顿时冷哼一声,朝着青阳城里闹市走去。
朝歌回过头来看着那白色飘飘的背影,眉头皱皱,这丫头脾气怎的这般。
心中又担忧她出事,便紧随其后。
感到身后有人追来,丫头仿佛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本撅着的嘴角慢慢上扬了起来。
“那个……昨天的药多谢了,这东西挺贵重的,还剩下这么多,还给你吧。”朝歌拿出了那个小玉瓶,却没料到丫头理都没理他,脚步加快错开了。
“女子当真麻烦,父亲说的猜女子心思如大海捞针,果真是这般。”朝歌感觉有些无奈。
就这般,两人在集市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周围的人都看着,一时间都以为是穷小子惹了哪家富户姑娘,有的看好戏,有的猜测,有的窃窃私语讨论。
“唉~~小兄弟,一看就知道你是惹人家女孩子生气了吧?”
朝歌正紧紧跟在丫头身后,这时却被一小贩忽然拦住,他一听便点头。
小贩便从自己摊上捡出一根还算精致古朴的连珠木簪递,给朝歌道:“老哥儿教你,你买了这个给那姑娘,说几句好话,然后就领回家吧,保管用,没用我退你银子。”
看着这人拍着胸口的模样,朝歌将信将疑付了银子。
拿着簪子走到不远处正在挑东西的丫头身旁,伸手递出簪子,脑中想好,说道:“你要走了,相识是缘,我也没什么太好的东西给你,就买了支簪子,希望你喜欢……嗯——你今天很漂亮。”
这话果然见效,丫头虽没说什么,却接过了簪子一同回到了渡口处。
“还有什么话相对我说的么?”渡口前的草地上,丫头低头看着脚尖说道。
“还有?”朝歌一愣,立马灵机一动道:“一路顺风,走好。”
砰!
丫头抬头一脚踢在朝歌腿上,结果朝歌没事,她倒痛的哼了两声,捂脚一下蹲到了草地上,脸上通红一片,不知是气还是疼的。
“不要生气了。”虽然不明白这姑娘发什么疯,但他还是蹲下来劝到。
为了给她赔礼道歉,朝歌伸手将她脚接过,替她揉了几下,直到忽然感觉丫头不说话了,便回过头来,发现对方脸已经通红,以为是自己太过用力,便急忙松手。
两人拍身站起。
丫头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船,对朝歌道:“朝歌,我就要走了,你能送我首诗么?”
“就要走了……走了……”一听这个词,朝歌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失落落的感觉。五年前的大雪,他和龙老相识,五年后的夏天,柔柳正盛时,龙老和丫头都要离开了。
“昔我来思,雨雪霏霏;今君往矣,杨柳依依。”
细细念着这句,丫头忽而想到五年前那个偌大的风雪夜,沧海楼中她和朝歌相遇,如今夏日柔柳茂盛之时,两人相遇后又要离开。
可不就是这般么?
“好生应景。”
她抬头看着朝歌,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变了,抽手拿出了一根青绸金花缀玉镶绿松石的发带交给他:“给你,把头发扎一下吧,你这样老是散着就如化外人一般。”
化外人指的就是九州之外不受朝廷教化的蛮夷。
朝歌接过发带,心想这丫头怎么会有一根男子用的发带,看样子还是崭新的。在结了几次都没成功后,丫头默不作声转到他身后,帮他扎起。
边细心扎着,她边在朝歌耳边轻轻说:“我娘亲生我时,我爹给我取了乳名唤作玉忧,后来我娘亲过世便一直跟着姨娘。前些天离开时,姨娘对我说她不能在我碧玉年华时取正名儿了,那就提前给我取个‘瑶’字……你……你可要记住了,是投我桃李,报以琼瑶的瑶,不是遥远的摇,你……你……不准记错……”
说完,她径直走向大船,虽然脚步慢,却最终没回头。
“墨玉忧,墨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