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那美人轻轻一笑,娇滴滴的声音在空中飞扬,轻声道:“将军,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是姓糜?”
随着这一声,美人突然向远方飘去,衣袂飘扬,便似被轻风吹向远方的一样,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虚空之中。
一阵剧烈的心痛自刘备胸中传来,他仰天大叫道:“糜小姐,糜小姐!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大哥,大哥!”
一个惶急的粗豪声音在刘备耳边大声响起,一双大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动,大声叫道:“大哥,你又做恶梦了吗?”
刘备霍然惊醒,睁开眼来,看到的却是张飞那满是粗硬胡须的黑脸。
刘备长长出了一口气,努力将梦中的情景从脑中拂去,颓然叹道:“不错,又做恶梦了。我可能是做恶梦的命,每隔两天,总得做上一个恶梦!这些年你也看到了,从来都没断过。”
张飞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下决心道:“大哥,你刚才在梦里,好象是在叫着‘糜小姐’?”
刘备一惊,沉声道:“哪有此事!我与她素昧平生,不但未曾见过面,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叫她!翼德,你不要乱说!”
张飞默默地看着他,沉默良久,终于费尽力气,缓缓开口道:“大哥,其实我知道你……”
说到这里,他的脸突然扭曲了,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连话都说不出来。
刘备大惊,扶住张飞,叫道:“翼德,你怎么样了?难道你受伤了吗?”
张飞用力摇头,张开嘴,满眼都是绝望痛苦之色,努力想要说出什么话,却只能发出一阵嘶哑的呻吟声,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刘备与他情同手足,兄弟连心,吓得大叫道:“翼德,你怎么样了,不要这样,我这就去拿药!”
他跳下床,正要找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带来的一点药,忽然想起,那些药早就用在太史慈身上了,现在已经拿不出什么药来了。
在那些药中,有一些针剂,都让他亲手打到了太史慈身上,这才勉强吊住了太史慈的命,让他不至于因为受伤而一命呜呼。可惜药量太少,只能让太史慈不死而死,现在太史慈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象个植物人一般。而剩下的药片,也早都被他当成神药普济世人,现在已经干干净净,再无一点存货。
他回头惶然看着张飞,忽然发现他已经躺在自己床上昏了过去,忙上前掐住他的人口,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良久之后,张飞才悠悠醒转,看到刘备正在掐他的人中,扭头躲开,奇道:“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备看他已经完全没事,跟刚才那模样判若两人,不由又喜又惊,颤声道:“三弟,你刚才是怎么了,突然昏了过去,吓死我了!”
张飞奇道:“我昏了吗?哪有此事,我怎么不记得?”
刘备惊道:“三弟,你这是……怎么都给忘了?若不是昏倒了,你怎么会躺在我的床上!”
张飞搔搔头,努力想了半天,恍然道:“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在叫唤,一定是在做恶梦,然后就进来叫你起床。突然觉得有点头疼,然后就不知道了。”
刘备心中惊讶担心,抓住他的臂膀,关切地道:“三弟,你可要小心,多多休息,不要象二弟那样,弄得有脑疾才好。”
张飞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事一定要去做,便出了门,笑道:“大哥放心,我这就出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你一个惊喜!”
刘备正想问他是什么惊喜,忽然一阵头痛传来,浑身无力,跌坐在床上,望着那魁梧大汉出去了。
梦中的情景突然回到了他的心中,那一个可怕的疑问自脑中泛起,越来越大,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为什么我对刘沙如此痛恨,一定要杀了他才甘心?”
这个疑问越来越是强烈,却象是有一堵墙挡在脑中,让刘备想不起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拼命地回想自己与刘沙见时的点点滴滴,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命令在自己脑中泛起,逼迫自己去痛恨刘沙,想着如何消灭他的势力。这个念头,到底是为什么会起于自己心中呢?
刚想到这里,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自脑中传来,刘备只觉头疼欲裂,仿若被人用锯子在锯大脑一般,不由一头撞倒在床上,痛苦呻吟起来。
在他昏迷并忘掉这段记忆之前,一个念头恍惚地从他心中升起:
“原来我们三兄弟,都是患有脑疾的人啊!”
※※※
天色渐黑,在一个小村里,封沙三人找到了借宿之处,便去照顾那昏迷的男孩。
那男孩年约十岁左右,相貌俊秀,面色苍白,被封沙抱在怀里,坐在马上,只觉甚是舒服,又已昏昏沉沉地睡去,此时被放在民家的床上,悠悠醒转,茫然看着面前三张充满关切的大小脸,张开嘴,喃喃地道:
“大梦……”
无良智脑站在他躺着的床上枕头边,正等着他说话,想不到他竟然说这一句,不由气得跳起来,用金属小手在他头上狠敲一记,急急地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他喘了口气,怒道:“这诗谁都会背,别老一开口就是大梦大梦的,快说,你是什么人?”
男孩面现迷惑之色,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我……我是……我是谁……”
无良智脑又急又怒,跳起来还要再打,封沙拦住无良智脑,沉声道:“他受伤之人,你怎么可以如此对他!你看他头上受伤,说不定已震伤到脑部,你再打他头,岂不是想要加重他伤势么?”
无良智脑醒觉,忙退后一边,瞪着男孩,喝道:“快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男孩迷惑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我、我想不起来了!”
无良智脑急道:“怎么这么容易就想不起来!快点想,不然我要打了!”
他举起小手,面对着那男孩相对于他庞大得多的小脸,威胁地瞪着他。
封沙伸手拦住,喝道:“不要这样!我看他真的是受了伤,失去了记忆,只有休养等待,时间长了,他还有希望恢复。”
无良智脑悻悻地放下手,扭头看了看封沙手中捏着的小匕首,回头对男孩叫道:“快说,你是不是复姓诸葛?”
一听此言,男孩眼睛陡然一亮,仰起头,大声叫道:“不错,我就是诸葛亮!”
听到这个震古铄今的名字,封沙脸上勃然变色,无良智脑一头跌倒在枕头边,只有典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诸葛亮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个小小孩童罢了,难道诸葛家还有什么名气么?
也难怪他不知,诸葛一族虽然在琅琊郡颇有声名,但离他的家乡陈留甚远,他自然也不知道诸葛之名。
无良智脑费力地爬起来,看着诸葛亮那满含稚气的清秀小脸,气喘吁吁地道:“你真的是诸葛亮?”
男孩点点头,昂然道:“如假包换!”
无良智脑愕然,指着他大叫道:“你怎么会‘如假包换’这句话!这可是后世商家用语,你跟谁学的!”
诸葛亮一怔,努力去想,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伸手按住小脑袋,呻吟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无良智脑抓住他盘问了许久,终于确定他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记忆,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事都是一片模糊,连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记得,不由颓然坐倒,叹息道:“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捡到一个诸葛亮,还是个残次品!”
想了一会,他突然又高兴起来,笑道:“再残次也是诸葛亮!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要记得我就行了!”
他跳起来,捏着诸葛亮的鼻子,叫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你要对我恭恭敬敬,不许有违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