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接了钥匙过去开箱子,挪开最上面的一件绸缎素衣,便看到一个带锁的檀木小匣子。她将檀木小匣子捧出来送到古叶氏跟前。
古叶氏手里拿着个小钥匙,亲手打开檀木匣子,首先入眼的,是金灿灿的五枚金元宝。她将金元宝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到腿边,露出了压在下边的契纸,有这座府邸的房契、米铺的房契、两个田庄的地契,还有府上下人的卖身契。她将一把钥匙放到这些契纸上,静静地摩挲着这些契纸,眼睛一闭,“给那不孝女送去。告诉她,这是她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守不住,怨不得我。”
苏妈妈将难过压在心底,答应一声,将匣子里的契纸和库房钥匙拿出来用帕子包好,放到身上,然后将古叶氏刚刚拣出来的五枚金元宝一个一个又给放了回去,匣子上锁放回衣箱中,箱子再落锁,钥匙送还给了古叶氏。
古叶氏木然收好钥匙,“去吧!”
文华院中,苏妈妈将契纸交给了青舒,并转告了古叶氏的话,心里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这些东西在青舒手中,大老爷古云福便再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府里的状况不一定会改善,但好歹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这样,她便知足了。
青舒脸上没有胜利的笑容,她表情淡然地将契纸一张一张地看过,最后把玩着库房钥匙问道:“库房里有夫人的嫁妆吗?”
苏妈妈怔了一下,立刻回神,“回小姐,没有。当年夫人的嫁妆,不多,夫人基本都换了银钱放在手里,没换的几样东西,被大老爷看上,拿走了。”
青舒闻言,对古叶氏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样的,对古云福这位大伯也是佩服的不行。看看古叶氏多聪明,用心守着嫁妆,却不用心守丈夫留下的家财。听说过婆婆搜刮儿媳妇嫁妆的,却从来没听说过当兄长的搜刮弟妹嫁妆的。她扯了一下嘴角,“我还想着,若是库房有夫人的嫁妆便挑拣出来让夫人自己收着的。既是如此,倒省了我的麻烦。”
苏妈妈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妈妈,告诉许三娘,晚上单独为夫人准备白米饭,一个肉菜,一个素菜。”青舒这么吩咐。
苏妈妈诧异,“小姐,您说单独?”
“嗯,夫人身子不好,准备单独的饭菜是应该的。在条件没有改善前,我和小阳暂时还同你们吃一样的,不过,小阳正在长身体,每餐煮个鸡蛋或煎四个鸡蛋给他。”
苏妈妈一脸心疼地看着青舒,“难为小姐了。”说罢抹了把脸,“老奴这就去厨房传话。”然后告退出去了。此刻她心里疼着呢!京城哪个府上的主子是同下人吃一样粗粮的。
两个铺子、一个大庄子上的收入全都进了大老爷的手,府上根本没有进项。小庄子上出产的粮食,麦子磨成粉供主子食用,粗粮磨了米供庄子上和府里的下人食用。这还得省着吃,才勉强能养活府里和庄子上的人。
夫人的吃穿用度需要银两,看大夫、吃补药、吃白米饭、吃肉需要银两,府里下人一年四季的穿戴需要银两,遇事要打点需要银两,到处需要银子。几年下来,到小姐真正接收府里事物,那帐面上,根本就没了可用的银子,反倒还欠着两笔外债未还。
苏妈妈越想越心疼两个小主子,到厨房传话回来,坐在屋里悄悄抹眼泪。
古强从外边进来见了,皱了眉头问道:“又怎么了?夫人还在闹?”
苏妈妈摇头,便将自己心疼两个小主子的事情说了说,又说契纸已经给了小姐。
古强听了,一言不发,脚步匆匆地去了文华院见青舒。
青舒正在晃神,见到古强,揉了揉眉心,“你去和买家约个时间,将事情办了。对了,提前说清楚,十五那日我们的人才能真正撤出庄子,他们的人正式进驻。还有,地里未成熟的庄稼和蔬菜、农具、两头黄牛和鸡鸭归他们,那四头猪却是不能给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