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城里,通往正阳门的大道两侧挤满了人,正在等待拉着户部尚书和慕容羽的囚车经过,好狠狠地发泄这两日所囤积的怨气。
云间进城之后,带着人先去了事先选好的隐蔽之处,此刻她已经剥去了进城时裹的那件粗布孝衣,身穿的衣服也是素白戴孝的,但材质华美,适才复合她宸王妃的身份。
手下将灵牌捧来,红布下盖着的是宸王慕容铮的名讳。
云间将那灵牌往怀中抱了抱,便有人过来传信,压着户部尚书和慕容羽的囚车就要过来了。
云间看了眼日头,“睿王殿下也该进城了,开始吧。”
少顷,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便从小巷中响起,云间掀开红布,端着牌位站在发丧的队伍最前,一步一步,朝正阳门的方向踏去。
……
金阳城门,慕容晟跨马而来,被守门的官兵拦住,官兵自是认得睿王殿下的尊容的,只是慕容晟此时分明应该身在韩地的官营里,此番突然出现,也算是无诏而归,按照道理,在请示陛下之前,是不能随意放他进城的。
睿王目光一凛,拔出长剑在侧,“本王携边关急报觐见面圣,挡路者,死!”
说着便驭马冲破了官兵部下的障碍,身后跟着的护卫兵卒等人,也跟着一拥而前,要不是睿王总共也就只带了几十号兵卒,生生要给人一种造反的阵势。
守城的官兵拦也不敢拦,只能急急派人去通报陛下和长公主殿下。
……
通往正阳门的大道上,百姓望眼欲穿地等着那两个欺凌百姓的狗官出现,一支发丧的队伍却突然从巷道里穿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就挡在了囚车前面。
金阳城有律法,除正系皇亲后嗣外,任何人发丧都走不得这条路,况且即便是宫里有人发丧,也是从正阳门往外走,从没见过从外头往宫里走的。
又况且今日谁不知道这条路已经被官家征用了,敢走这条路的人,不是疯了,就是真心地不想活了。
干净平坦的大道上,云间站在发丧的队伍最前,面无表情,遥遥望去,她的身影仍显得有些弱小,全凭一身华贵的丧服,衬托着她高贵的身份与气度。百姓中有少许人认得她,也有许多人不认得她,但百姓大多认得字,更认得那牌位上所铭刻的是哪位英雄。
百姓傻了眼,让云间这条路走得更顺利了一些。
而身后压着囚车的官兵,自不会这样容许人胡闹,好在很快,慕容晟便带着人追上来了,没有一句废话,赶到后便是与官兵一阵缠斗。
身后兵刃碰撞的声音越发激烈,慕容羽也被从囚车里放出来了。眼看着聚集来平乱的官兵越来越多,原本正与慕容晟并肩战斗着的慕容羽,忽而跃到人前,将长刀横架在自己颈前,边退着步子边道,“再靠近一步,本王便死!六嫂,你尽管放心大胆地走,我们兄弟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和六哥的灵柩!”
云间听到了慕容羽的话,但听到这话她的心里也没有什么波澜,因为她一直就相信他们,相信他们可以做到。
慕容兄弟几人,是慕容铮为她留下的十分宝贵的财富,他们对慕容铮这个兄弟的看重,达到了几乎信仰的程度,他们百分之一万地相信慕容铮,便愿意百分之一万地相信慕容铮生前愿意倾注性命去照顾和陪伴的人,在他们心里,慕容铮永远都不会错,或许唯一错的,就是在被南帝逼到绝路时没有选择起兵造反。
而在慕容羽的行为和话语落下后,很快又有几人出现在他身边,跟着抽刀架上自己的脖颈,无一不是身份显贵的皇孙皇亲,他们大多受过慕容铮的教诲,又或者在年少历练时曾与他并肩上阵杀敌。
慕容家其实从来不缺好儿郎,只是曾经的庆王权势太重,曾经的宸王又太过耀眼,无人愿意自不量力与他们争抢罢了。后来这两个人都死了,慕容氏的兄弟们便成了一盘散沙,依然无人想去觊觎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因为曾经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都已经死了。
可这不代表他们就甘于如此庸庸碌碌,自南朝与辰军的战事越发激烈以来,朝中一直在嚷嚷将才紧缺,后继无人的陆家派了一将又一将过去,死的死败的败,这些皇孙里不乏主动请缨前往应战的,统统被南帝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