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咯咯”笑得欢快,“阿楚所言,句句肺腑,可不敢欺君哦!”
周愠莞尔,“行啦,朕还要批折子,你们自便吧。”
出宫的路上,钟楚讲了周愠赏赐居所之事,三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今日先去京郊墓园拜祭夏之淮夫妇,明日乔迁新居。
钟无山闲来无事,也陪着龙星图去了墓园。
这是龙星图第一次正式为父母扫墓,她跪在墓碑前,一字一句宣读了圣旨,闲话时,禁不住泪流满面。
“夏之淮,你看,丫头长大成人了,老夫总算不负所托,救人救到底了。”
听到钟无山的话,龙星图琢磨了一番,“师父,用燕瓴箭射杀老虎救我爹的人,是您吧?”
钟无山默了一会儿,才道:“不是。”
“那是谁?看师父沉思的样子,定然知道燕瓴箭的主人!”
“是阿离和阿楚的娘亲。”
“我师娘!”
这个答案,不仅令龙星图惊诧万分,也惊动了钟离和钟楚,只是三人正待详细了解,钟无山却袍袖一扬,不见了人影!
钟楚气恼地叫嚷:“爹,您每次都这样,只要提到我娘,您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龙星图喟叹道:“难怪我查不出燕瓴箭的来头,原来根源在师娘身上。看来,师父和师娘之间有一段耐人寻味的故事啊!”
“爹是不会说的。”钟离神色备显无奈,“我试过无数次了。”
……
一个月后,朝里朝外,便传来了惊天的消息。
周愠登基后,拜林其淼为丞相,白正升任监察院都御史,在厉砚舟的推动下,二人牵头上奏,力荐新皇改革创新,增设提刑司,准许龙星图入仕,为天下刑名出力!
此事虽然石破天惊,但在民意的支持下,思想守旧的部分朝官,还是妥协了!
龙星图奉召上朝。
金殿之上,新皇亲封龙星图为夏朝史上第一位女提刑官,官拜正三品,专门处理三法司递呈的疑难悬案!
吏部为龙星图量身定制了女官的官服官帽官靴,龙星图更衣之后,英气勃勃,惊艳四座!
“臣龙星图谢主隆恩!”
“爱卿平身!”
“恭喜皇上!恭喜龙提刑!”
龙星图目光穿过朝贺的百官,与厉砚舟咫尺相望。他们之间的爱情,从来都是低调而平淡的,但是,他懂她之所想,爱她之所爱,他助她登上了世间最高的峰顶,予她缔造山河盛宴!
……
半年后。
皇觉寺传来讯息,周捷死了,死因为刎颈自杀!
周愠下旨,令龙星图为周捷验尸。
龙星图赶至皇觉寺,当她掀开周捷的衣服,看到周捷臂膀上的“黄雀”图腾时,她陡地一惊,恍然大悟!
陈年的皇家秘辛,永远地沉睡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也许有些秘密,生来就只能是秘密,因为一旦公诸于众,便会血流成河。
放弃的背后,其实是放生。
周捷没有入葬皇家陵寝,周愠为周捷新修了陵园,赐予了周捷最后的体面。
丧礼结束那日,龙星图在宫门口遇见了明乐公主。
明乐公主孝服在身,满面哀戚。
曾经尊贵幸福的小公主,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跌落神坛,失去了所有的庇护。
龙星图怀着复杂的心情,行了臣子之礼,“提刑司龙星图给公主请安!”
“你是在看我笑话吗?”明乐公主骄傲地抬着下巴,不让眼泪落下来,“龙星图,你实在是好手段,你抢走了舟哥哥,你让我变成了孤家寡人,连一丝温暖都没有给我留下!龙星图,我真后悔没有早些杀了你!”
龙星图缓缓抬眸,直视明乐公主,语气恬淡道:“公主,一定要论是非,论对错吗?好,若是当年,周捷没有设局杀我全家,我和厉砚舟根本不可能产生感情,我会遵循父母之命,会和厉砚白执手偕老!所以,究竟是谁的错?无辜受天意作弄之人,只有公主吗?”
“是,你说得没错,我皇兄造下的因,轮到我来承受苦果,我就要去番邦和亲了,这辈子,我再也不可能回到夏朝,见到舟哥哥了,你满意了吗?”
明乐公主伪装的面具,终是被撕裂,她蹲在地上,抱膝痛哭!
龙星图见状,心里的火气,一下子便散去了,她弯下腰,伸手握住明乐公主的皓腕,温声道:“公主,砚舟答应过先皇,会待你像妹妹一般好生照顾,他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明乐公主抽噎不止,“怎么可能?皇上的旨意,谁敢违背呢?和亲一个嫡公主,可换番邦十年称臣进贡,如此划算的条件,皇上不可能改变决定的!”
“据我所知,夏朝和番邦新一轮的和谈,砚舟是使臣,他已经想到办法废除和亲制度了,既有其它有利条件替换,相信皇上会考虑的。”
“真的吗?”
“至少有希望啊。”龙星图扶起明乐公主,唇角扬起轻浅的笑容,“所以公主要振作起来,多加保重身体才好。”
正在这时,有太监从内宫方向奔来,急声喊道:“龙提刑,皇上急召!”
……
上书房。
周愠将一封八百里急报,递给龙星图,“你看看,这是刑部刚刚呈上来的。”
龙星图快速阅览,随着奏折中的内容,不断加深眉头,“中州府漕帮勾结江湖势力,贩卖私盐,控制漕运码头,尤以临奚县为最,临奚县令赵启明在调查漕帮的途中,下落不明……”
读至此处,龙星图顿觉脑壳发疼,“赵启明一介文弱书生,又久居京城,根本不懂京官和地方官办案的差别手段!我当日的担心,竟是一语成谶!”
周愠思忖道:“星图,依你看,应当如何处置?”
龙星图道:“回皇上,既然中州府上报了朝廷,证明中州府尹无力处置,才向朝廷求援。县令遇险,临奚县无主,必然会乱上加乱!所以,平乱和营救赵启明刻不容缓,否则当地百姓会对朝廷失去信任,一旦朝廷威望不存,后果不堪设想!”
“爱卿言之有理!”周愠频频点头,“那你认为,朝中谁人可堪当此重任呢?”
龙星图几乎不假思索,“启禀皇上,臣请缨前往中州府临奚县!”
……
翌日。
龙星图亲率人马离京赴中州。
钟离和钟楚随行。
厉砚舟不甚放心,又调了石桥和石枫至龙星图麾下相助。
城外送别,自是难舍难分。
厉砚舟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无暇陪伴龙星图。
“砚舟,你安心准备和谈的诸项事宜,莫要操心我这边的事,我有自信可以处理妥当的。”
“哎,这个赵启明,简直是拖我后腿第一人!”
龙星图忍俊不禁,“呵呵,少贫嘴,操劳国事的同时,可别忘了按时服药。师父可是有言在先,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才可以成亲。”
“遵夫人命!”
厉砚舟一揖作别,殷殷叮嘱:“夫人保重!”
龙星图藏起不舍之情,红唇阖动,用唇语回复了厉砚舟四个字:夫君保重。
身后,马蹄飞扬。
厉砚白抛下军务,赶来送行。
他握了握钟楚的手,轻语道:“阿楚,出门在外,不可逞强,不可受伤。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钟楚笑靥如花,“厉将军的赠言,阿楚会牢牢记在心上的。”
“出发!”
随着远去的鸿鹄,漫天的尘土,渐渐归于宁静。可是,鸿鹄留在天空中的痕迹,一直在延伸,没有尽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