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我不是说过么,是我的钱,一文也不能少!不是我的钱,给我也不能要,这是为人处事的品格,我不能做这种没品没德的事儿。”陈晚荣很是坚决。
李清泉也不退步:“晚荣,您要不是不要,我心里过意不去啊,这以后的买卖还怎么做?”
话都到这份上,陈晚荣不能没有表示,略一思索道:“那这样吧,我拿一锭就成,其余的还请老爷子收回去。”把一个金饼收入怀中。
李清泉想了又想,指关节在膝盖上轻击数下,这才一咬牙:“晚荣,那小见了。晚荣,您真够意思,和您做买卖,就两字:放心!我以前咋没发现您如此够意思呢?”
以前那个陈晚荣非现在这个陈晚荣,有着天壤之别,陈晚荣微微一笑,正好撒个谎,只听李清泉接着道:“晚荣,郑老爷子学识不凡,好茶好酒,喜读书,不喜欢拈花惹草,生活俭朴,不尚奢华。虽是家累万金,每餐所费也不过几十文。为人爽快,要是遇到心仪之人,一掷万金也不在话下。”
郑建秋原本是国子监生员,后来弃学从商,爱好青城雪芽,好读书,不喜欢乱搞男女关系,这些陈晚荣已经知道了。没想到堂堂宁县首富,一顿饭不过几十文钱,虽然几十文对于贫穷人来说已经不少了,但对于一个家累万金的人来说那是毛毛钱,根本就不入眼,他能做到这点已经很难得了,陈晚荣不由得想起了用剩菜待客的马致中,两人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晚荣对郑建秋的好感更增几分,笑道:“郑老爷子品格高尚,让人钦佩!”
“可不是么!”李清泉对这话很是赞同,往下说:“郑老爷子眼光很高,等闲人等根本不入他眼,可对晚荣您却是另眼相看呐。”
陈晚荣呵呵一笑:“能得郑老爷子夸赞,我真是无比荣幸了!”这种情况下不这样说话,还能说什么话呢?
李清泉似乎很受用,在陈晚荣肩头拍拍:“晚荣,狐皮是做得很漂亮,不过依我看,这不是郑老爷子想见您的原因,估计和香皂有关。”
陈晚荣眉头一挑,忙问道:“这话怎讲?”
李清泉把声音压低一些:“晚荣,我把香皂给郑老爷子试用过,他用了之后说这是好东西,比胰子好用。就问我是哪来的,我当然实话实说了,说是您做的。郑老爷子听了一笑,说了一声‘原来是他’。晚荣,您和郑老爷子见过面么?”
陈晚荣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去李清泉那里送桶,正赶上李清泉送他出门,听他说过话,就没见到人,根本谈不上认识,摇头道:“没有!他是宁县的大户,怎么会认识我这个泥腿子呢。”
李清泉转着眼珠,想不明白:“可听他话里的意思,好象他知道您呢。”
这问题陈晚荣也想不明白:“或许吧。这要去问郑老爷子了。”
“没用,我问过了,他只是一笑,没有回答。”李清泉摸着额头,很是迷糊的道:“等他见了狐皮之后,就问我怎么做得这么好。我也没瞒他,更不能贪晚荣之功,就说了实话,说是您卖给我的鞣剂好。郑老爷子想了想,问我‘李老爷子,能不能麻烦您把这个陈小兄弟请来,我想见见他?他的能干事儿不少,不见是遗憾!’晚荣,您说我能不同意么?”
不容陈晚荣说话,李清泉又问一句:“晚荣,您究竟做了些什么事儿,让郑老爷子对您赞誉有嘉?”
这个问题陈晚荣也想不明白,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老爷子,您和郑老爷子熟络,我想请您评论一件事。”
“晚荣,您说。”李清泉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
陈晚荣说话非常有技巧:“我打个比方,只是打个比方,您不要当真。假设郑老爷子有一处老宅,有人想要,他会给么?买也可以,租也可以,只要他肯给人用就成。”
“不会!”李清泉想也没有想就否决了。
老宅是祖产,一般不会给人,这点陈晚荣有几分心理准备,就是没有想到李清泉会否决得这么快,不由得一呆:“为什么呢?”
“晚荣,您有所不知,要是别的事儿,以郑老爷子的爽快劲还有商量的余地,唯有这老宅没得商量!”李清泉给陈晚荣分析起来:“晚荣,没给您说,他还真有一处老宅,要不是这处老宅他不是商人,是朝廷官员。”
这里面有曲折,陈晚荣眉头一挑,问道:“这从何说起?”
李清泉叹息一声:“郑家以前也是宁县的大户,不过还没到宁县第一富的地步。郑老爷子少年求学,就读于国子监,前途无量。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老爷子的爹做买卖给赔了,连老宅都卖出去了。
“老宅是祖产,孝顺的子孙应该看住,连老宅都赔了,那是不孝子孙呀,他爹一病不起,与世长辞。临去之前,嘱咐郑老爷子一定要把老宅赎回来,做个孝顺儿子。郑老爷子为了老宅而弃学从商,经过几年打拼,买卖大有起色。等他赚够钱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宅赎回来。为了这老宅,他连官都不做了,他还会给人么?”
这是必然之事,陈晚荣不由是愣住了。
郑家老宅房间多,地儿大,吃住做工可以一体化,很方便,便于管理,陈晚荣很中意。没有这老宅,也能做工,只是不太方便,实在没办法只有让雇工们去城里租房子,大不了自己给补帖,或者自己去租下来把他们安排过去住也行。
正在陈晚荣转念头的当口,李清泉思索了一下,道:“不过,也有可能他会把老宅给人。”
陈晚荣原本打算放弃这事了,一听这话不由得很是兴奋,忙问道:“老爷子,快说说。”
李清泉不答所问,奇怪的打量着陈晚荣:“晚荣,您没来由的打这个比方做啥呢?”
他居然起疑了,不过陈晚荣有的是说词:“老爷子,您是知道的,老宅是祖产,子孙应该留住不是?郑老爷子是个大孝子,为了老宅连官都不做了,这让人钦佩呀。要是能找到让他把老宅给人的方法,我对他不是更加了解,明天见了面说话不是更容易么?”
让高傲的人低下头颅固然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过一旦成真又是一件让人无比自豪的事儿,对自己也有好处,至少自己可以跟着长脸子,李清泉很是赞许这说法:“其实也没甚大不了的,只需要让他服气就成!”
象郑建秋这种人,有学识、有见地、有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要让他服气不是难,是很难的事,他却说成跟喝南瓜汤一般容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陈晚荣心里很是埋怨,忙问计道:“要怎样才能让他服气呢?”
李清泉搔着脑门,过了好一阵这才道:“这得看晚荣您的本事了,我也说不上。只能说,用您的本事,让他服气就成!晚荣能耐,精明过人,奇思妙想多,您一定成!”
话说得很好听,不过全是空话,还不如说“晚荣,您上,我跟着您沾光”更爽快,陈晚荣很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