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了高德有板子:“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亏你还有脸杵在朕的脸前头伺候!”
晚上,太子来了,屏退众人,直言不讳地问:“父皇,溪桑到底怎么着您了?”
皇帝阴沉着脸坐在御案后头,看着太子不言语。太子也不催,父子俩就那么对视着。
皇帝突然就发怒了,抓起书案上的书、笔、墨、折子……总之有什么捞什么,疯了一样地往太子身上砸:“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老而昏聩!是不是都觉得我脑内有疾!是!我是老了,我是憋闷,可这都是你们给害的!”
太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说出这种话的皇帝,愣了一下才想起依礼下跪:“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不是,请父皇保重龙体!”
“我保重龙体干什么?整天整夜地操劳,然后殚精竭虑地猜整个天下、所有人的心思么?朕的确是皇帝!的确是九五之尊!朕是!”
皇帝哗啦把一卷竹简直直砸在了太子身上,咬牙切齿地恨道:“可朕也是你们的父亲、是后宫诸妃的夫君、是半山王的兄长、是那些幼年好友的知己故交!可你们、你们……”
皇帝冲动地从御座上走下台阶,臂指太子:“你们用真心对待过朕吗?你们可曾直言不讳地对朕坦露过你们的内心?”
哪怕是抱怨、哪怕是不屑、哪怕是没上没下没尊没卑,至少让他觉得这世上他活得不是那么孤单!
太子慢慢抬头,创痛地看了皇帝一眼,垂眸不语。
他也是从幼年耿介的时候过来的。当年的父皇也是他眼中的山岳,心头的信仰。曾几何时,他也曾将自己最渴切的愿望毫无掩饰地摊开在父亲的面前。
如今,那种心头的热望被一次次冰水浇灭的感觉犹在,三百多天不见天日的幽禁依旧冷如骨髓,可是父皇,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自己造成的伤害。只记得所有人都对他掩上了心扉。
就这样吧,君臣父子,本该如此。
皇帝呼哧呼哧地站在那里,喘息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了下来,冷冷地背过身,恢复了帝王的无上威严:“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谁的眼里放着江山,谁的心里放着朕这个皇帝。好好做你的太子,朕的事,无需你操心!”
太子默默行礼告退。高德有不敢去送,只能在一旁心疼地看着这一对父子。他只是个太监。有些事,就算落在眼里,也永远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
只不过……高德有忍着屁股上的伤,为难地想:今日之后,百里县主那边,他到底是管呢?还是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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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这一段差不多就写到这里了,应该足够大家了解这个人了。接下来正式进入长大的女主。以后大家会明白,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皇帝在女主的人生里是个多么重要的角色,而他的这一段的心路历程又是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