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刚游回来,看到年月日时,邰山雨就琢磨过父母亲人还在的问题,但时间和空间的玄妙谁也说不准,邰山雨那时候只敢存一点点期待。她是既不敢去打听父母亲人的消息,又不由自主地去打听了,确定自己曾经生活的小区还在,父母也还在那里住,她就想去找他们。
但是出门时,电梯门上映着的这张脸,和穿越前的她一丝一毫相似之处也没有,她就这样贸然登门,怕会被当成精神病吧。就是不当精神病,父母也会受到惊吓吧,她总找种种借口,总是远远看一看,又缩回来,总是在做好心理准备决定孤注一掷时,又自己给自己代借口。
如果谢籍不戳破,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别扭到什么时候去,便是谢籍戳破,她也是几回张品,几回闭嘴,满腹心事欲吐难吐:“九哥,我妈心脏不好,我怕吓着她。”
“倘是阿岩阿暄,不管面目如何改变,能历劫归来,我心中都只会有欢喜,我想山山也一样。我们亦为人父母,更应当能感动身受才是。”谢籍本来不想戳破,只是年初一,邰山雨总频频往一个方向看,不时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出神,谢籍不忍看她再这般迷茫无助下去。
想到谢岩和谢暄,邰山雨很好代入了,片刻后,她起身拖着谢籍的手往外走。谢籍轻叩一下她的脑门,示意她把准备好的点心礼盒带上,里边近点心全是谢籍一枚一枚亲手做的:“九哥,你求生欲很强烈嘛!”
做为一个已经深入探讨过网络语言的谢籍,现在已经很能和邰山雨把各种梗都对接如流:“不强不行,我如今只有山山,山山却有一整个世界。”
邰山雨不觉笑出声,踩着满街春日阳光,和左邻右舍道新年好,和路上的行人互相点头微笑,这样的节日里,便是陌生路人,都仿佛格外亲切可爱。走到父母楼下,邰山雨仍有些迟疑,但这一次她没有往后退。
“如果是阿岩他们,积年远行归来,因面目全非便隐姓埋名不再相见,叫我知道肯定有一顿好打在等着他们。”邰山雨紧紧抱着谢籍的手臂,这样的时候,她很需要谢籍给她一点心理和身体上的支撑。
谢籍自然不负所望,道:“山山放心,我总不能坐视不理,便有一顿好打,也只管朝我招呼。”
两人一步一步拾阶上楼,也就是今天年初一,大家都出门给邻居家拜年,楼下的智能监控才没把门给锁上,两人才能得以顺利上楼。邰山雨穿越前姓宋,家里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影楼,生意中等,却足够叫一家人过得舒心愉快,还有点闲钱想可以出门游玩。
宋父人称老宋宋总宋叔等,宋母则有个江湖诨号——雀婶,打麻将上,雀婶就没怕的,不是人家牌技多好,而是赌运超群,号称是逢赌必赢。在邰山雨的记忆里,这真不是夸张,不敢说百战百胜,百战九十来胜,她妈绝对达得到。
至于小宋,在雀婶的光辉照耀下,她只是个小透明而已。
站到家门前,雀婶就迎上来,热情地给谢籍递烟,谢籍矜持地道谢,摆手说不抽。雀婶又把人殷勤地请进屋里吃瓜子花生糖果蜜饯,还给沏了香气清淡的绿茶:“我看着你们眼生,是新搬来的,住哪栋哪号?”
此时离小宋穿越,已经过去差不多六年,父母向来是热爱生活的人,邰山雨虽然也担心过家中的情况,但想着回不来,又想着父母不是那消沉郁郁的,便渐渐放下来,并日日祝祷平安。如今再见,雀婶仿佛一点没变,但邰山雨还是看到了她发丝里撒了许多银光:“妈……”
雀婶:……
“哟,闺女,怕不是认错了家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