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账本有什么问题?”吴天一终于问出口了。
“你没看出来?”辛鲲怔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自己好歹教过的吴天一竟然没有看出账本里的问题。
“请姑姑赐教?”吴天一跪下了。
“我就猜一下好了,不一定是真的。”辛鲲指了自己不远处的一张凳子,对吴天一笑了一下,然后想了想,又笑了,“从前有一对兄弟,哥哥老实,弟弟伶俐,于是略有家财的父母便为小儿子请师教导。弟弟也真的很争气,十六岁就中了秀才,不过很可惜,那时,他的父母去世了。”
吴天一没动,安静的坐在辛鲲跟前的椅子上,他竟有一种感觉,好像回到先师在的时候,那时,他没什么力气,有时站都站不住,不过,他教导他们时,也都这么轻言细语。
“家里只有兄弟,于是,秀才弟弟开始掌握家计,哥哥对弟弟言听计从。”辛鲲没有停,“然后,兄弟俩各自娶了亲,哥哥还有了孩子。而在父母死后,这家的生活却一天不如一天,之前家境还不错的,到了哥哥孩子一岁多时,竟然除了祖宅,还有那一百亩地之外,再无家财。大嫂可能也是有娘家的,冷眼旁观下来,便给大嫂子出了一个主意,让她回去要分家,纵是分到五十亩水田,也足够他们一家几口嚼用了。”
吴天一的手握成了拳,也不知道听出了什么,此时,他的脸一片惨白。
“正好这时,弟弟想去省城读书,以应对来年的府试。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钱了,我猜弟弟说的是,把这一百亩地押出去,只要他中了举人,那么这些地就能回来,说不得还能有更多小门小户来投靠。大嫂原本还在考虑怎么跟哥哥说说分家的事,现在弟弟一说要押了全部的土地让他去读书,自是不能干的。于是提出了分家,一人五十亩,你自己的地,怎么用是你自己的,但我们还有一家人,我们还要吃饭的!”辛鲲轻叹了一声,摇摇头。她能想像得出,当时吴家大嫂的愤怒,你这些年管家,把家产昧得干干净净,现在连安生立命的根本都不给他们大房留下,怎么可能不愤怒。
“后来呢?”吴天一的嘴唇都在颤抖了。
“后来?后来,大嫂回娘家了,弟弟和弟媳不许她带走孩子,应该跟哥哥说,大嫂若把孩子带走了,万一不回怎么办,有孩子在家,大嫂总会回的。”辛鲲笑了,“然后,弟弟劝服了哥哥,表示自己再想别的法子,他们是兄弟,万不能让大哥为难。弟媳妇怀着身孕,于是在家做饭,从来没下过地的弟弟跟着哥哥去插秧了。那个小孩子跟着男人们到田里玩,应该是弟弟说,孩子太闹腾,别影响了媳妇在家做活,他们兄弟俩还能看不住一个孩子?于是,一个像小勇那么大的小孩子,溺水了。我怀疑,小孩子应该也是中了毒的,不然,一个乡下小孩,没那么容易被人推下去。而哥哥也是应该被下了毒,所以妻子回家大闹时,哥哥的内心也不平静,内心一激动,也就毒发而亡了。至于说,大嫂为什么活着?你现在也是官了,若是一家大小一下子死绝了,你觉得官府真的是摆着好看的。反而说大嫂不贤,又疯颠了反而好。我猜,那位大嫂当初一定在县里告发过,不过一切都是准备好的,拿到今天,都一定没有证据。所以这件事,也就安然的过了二十年。”
“账本!”吴天一的嘴唇哆嗦的再问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