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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伯府是寻常老百姓眼中的高门大院, 但在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贵人眼中,这不过是一个没落的伯府而已。现任的安平伯只领了一个从四品的宣武将军的虚职,圣上开大朝时都轮不到他去上朝。
边静玉是安平伯的嫡次子,年有十六,经太常选送正受业于太学,是继夫人鲁氏所生。安平伯的原配死于难产,留下一子边嘉玉是安平伯的嫡长子, 安平伯府中的一切在日后都该是由这位正经嫡出的长子来继承的。边静玉自小被教导着要尊敬兄长,他们兄弟之间虽不甚亲密, 倒也没什么不对付。
除了边嘉玉这位长兄,边静玉还有两位庶妹, 均待字闺中。
荣丰堂是府上老夫人的住处。边静玉刚走到祖母所住的荣丰堂外, 便听到了母亲鲁氏的声音。
“娘!当年伯爷说下这门亲事时, 我心里就不乐意, 好端端的谁愿意给静儿娶个男子回来?”鲁氏的语气颇显急切, “但伯爷醉酒糊涂,直接把信物送了出去,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也就认下了。可如今那沈家阖家下了大狱,难道还要赔上我家的静儿不成?静儿万不能受沈家拖累, 这婚是必须要退了!”
边静玉祖母的娘家姓宋,老夫人宋氏于多年前寡居。她和鲁氏一样, 都是继室。
宋氏当初嫁入边府时, 现任的安平伯已经记事了, 母子关系只是寻常。而宋氏只得一女,虽说她的女儿如今也算是有了造化,但外嫁的女儿到底不能时刻管着娘家的事,宋氏想要过上好日子,肯定需要看继子的脸色。因此,她从不为难继子媳妇鲁氏。鲁氏呢?她不得安平伯的爱重,想着宋氏身为嫡母总归占着大义,她若是孝顺宋氏,还能得个孝顺的好名声,因此只一门心思要把宋氏伺候好了。
如此你来我往,这对婆媳平日里处得就像亲母女一样,整个京城都找不到一对能比她们更和谐的婆媳来了。也因为此,在四位孙子、孙女中,宋氏只待边静玉最为亲密,真拿他当亲孙子来看待了。
“你也糊涂,怎就埋怨起伯爷来了?伯爷是静儿的亲爹,难道还能害了静儿不成?”见鲁氏失口抱怨了安平伯,宋氏赶紧替她描补两句,“沈家若不出这一档子事,沈大人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这门亲事真计较起来,反倒是静儿高攀了,日后静儿走了仕途,沈家也能看顾他一二……只可惜世事难料。”
“他们沈家好的时候,我也不图他们家的好。”鲁氏却还是意难平,显然对安平伯在几年前擅自定下的这门亲事极为不满,“如今他们沈家贪赃枉法犯了要命的大错,这门亲事自然是非退不可的了!”
宋氏拍了拍鲁氏的手,说:“你瞧瞧你这脾气,又急上了?亲事自然是要退的……”
正说到这里,守在外间打帘子的丫鬟瞧见了院子里的边静玉,忙掀起帘子,欢喜地说:“二少爷来了!”宋氏和鲁氏立刻不说话了,疑惑本该在太学的边静玉怎么归家了。她们对视一眼,怕边静玉是因为沈家的事受到牵连以至于在太学中受到排挤才提前归家的,一时间都坚定了要找沈家退亲的决心。
一通行礼问安后,宋氏忙叫她院子里的小厨房给边静玉把他爱吃的奶糕子蒸上,而边静玉主动地说起了自己归家的原因,道:“听闻沈家出事了,我便找先生请了几天假,好帮沈家打探一下消息。”
这话一出,屋内两位女人的眉头都是一皱。
当着宋氏的面,鲁氏从不掩饰她的真性情,伸出手指戳着边静玉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便是我这样的妇道人家,都知道沈家这回在劫难逃。你不说离他们远些,竟还主动凑上去了!气死我了!”
“娘……沈家这门亲,我们不能退。”边静玉赶紧说。
按说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边静玉本人说话的份。然而,祖母和母亲囿于内宅,虽是一心为边静玉好的,到底少了些政治眼光。因此,在婚约一事上,边静玉不得不自己拿些主意了。
鲁氏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见边静玉脸上表情认真,她直接站了起来,不怎么高兴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真看上沈家那位了?不对啊,你们何时见过面?我这当娘的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