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得说一句,你的学生丹尼尔很好,身体康健,聪敏矫健,颇受附近镇民爱戴。
你不必担心。
我在伯明翰大学待了两周,处理入学等手续,并同我的导师进行了深入而友好的交流。我在昨天中午时分到达约克小城,寻找往返于约克小城和霍林德城堡的班车。幸运的是,约克作为拥有将近两千年历史的古城,旅游业非常发达。因此,位于约克小城郊外的霍林德城堡也成为著名旅游景点之一。我并不难打听到它的所在。
当我到达霍林德城堡附近的小镇时发现原来今天霍林德城堡根本没有开放,我打听到,原来霍林德每个月只会开放一次,固定在月中。错过这个时间就只能在外围走一圈。
我无法亲眼见到你的学生,稍微有些遗憾。
我只能从小镇居民口中打听他的近况,实际上,我得到的消息都是令人感到振奋和开心的消息。
你的学生在音乐方面天赋很好,我记得你似乎也是主修音乐?我大概要不幸的为你哀悼一秒钟,你要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作为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辈,我表示同情你。
——关于我为什么会如此高度赞誉你的学生的音乐这点,此后再解释。
小镇的居民对你的学生丹尼尔的评价很高,不吝于赞美。似乎是因为丹尼尔半年前开放霍林德的决策而给小镇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他们亲切称呼他为卡莱尔老爷。
这说明你的学生继承爵位,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得到了民众的支持。
我想看到这里,你会感到骄傲。”
当然。
不仅是骄傲,还有激动。
仿佛是看到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能够独挡一面的欣慰和激动。
戴妮夫人来回阅读着那几行话,激动得一边笑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
梁教授恰好推开门,见到爱妻红红的眼眶便露出温柔心疼的表情。走过来瞥了一眼电脑上的邮件页面,顿了顿,想要阻止她看那些肥皂剧的念头打消了。转而出去拿了一盒纸巾在手里备着,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安静的陪在她身边,给予戴妮夫人支撑和支持。
戴妮夫人瞥了眼安静的梁教授,微微笑了一下。
她心知丈夫是在履行当初结婚时的承诺,从今往后,她哭或笑,感动或悲伤,人生中任何重大的事,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戴妮夫人靠着梁教授肩膀,继续看邮件:“——当然我必须得说一句,从我打听丹尼尔的第一句话开始,每个人跟我说话的时候总要附带上尊敬仁慈的斯图尔特先生。你知道我才刚到约克,我根本不知道斯图尔特先生是什么人,我以为他是个神父。一个……侍奉天主的神父,至少是主教级别。不然我无法想象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崇拜他。
对的,你没看错。是崇拜。
就像是崇拜神灵一样,有时候我听他们的夸奖就如同在听一位虔诚的教徒夸奖他所侍奉的神灵……直到我明白斯图尔特先生是个人,他住在霍林德,是丹尼尔的舅舅。
当时我就明智的选择过滤掉有关这位先生的所有赞誉,我想他大概是个巨星。
那么说回我为什么能够听到你可爱的学生丹尼尔的钢琴声。
当天晚上我留在小镇旅馆过夜,我的询问令小镇居民都认为我是来参观霍林德的游客。只是没料到会那么不凑巧,没有遇到霍林德开放的日期。
也许是我失落的情绪表现的过于明显,第二天早上当我起床,走到旅馆楼下的时候。旅馆老板跟我说起霍林德需要佣工修剪花园,她跟负责霍林德花园修剪的老园丁有几分交情,就把我举荐了进去。
因此最终我走进霍林德,虽然离城堡最近的距离也只是在花园停留。
你知道的,城堡相当于你的学生丹尼尔的家。没人愿意自己的家总是被不认识的陌生人随意进出。
即使是在霍林德开放的日期里,游客也不被允许接近城堡。
霍林德的领土很广,从非常外面的那片树林到一大片平原、以及马场,游客只能止步于普利尔湖。尽管湖中的白鹭、白鹡鸰等可爱的精灵同样令人流连忘返,可惜他们仍然无缘进入城堡内参观。
而我,戴妮,至少我已经进入花园。
幸不辱使命。
当我在花园修剪一整排的完全看不出需要修剪的灌木时,我听到一阵优美的钢琴声——你知道我对音乐并无涉猎,所以原谅我当时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
但我很好的享受了一场音乐洗礼,和我一起在花园工作的人们都在聆听这首动人的曲子。
你可以想象到,在缤纷落叶的秋日里,温暖的音乐响起,暖阳温暖着冰冷的躯体。空气像是飘着食物的味道——我以为食物是最能令人感到幸福的味道,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是的,那是能让人感觉到幸福快乐的曲子。
当然假使弹奏的人没有真正由内而外的感到幸福快乐的话,是绝对弹不出影响别人的音乐。
我想他的技巧一定很好,这毋庸置疑。
但我觉得他内心已经从曾经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你应该感到放心了,戴妮。
你的朋友,
江陵。”
戴妮看到这里的时候却产生了疑惑,因为丹尼尔是她的学生,曾经他的音乐也是她教的。
丹尼尔确实很有天赋,技巧非常好。
但她知道丹尼尔技巧好,却他很难在音乐里投注温暖的感情——这话不是说丹尼尔无法在音乐里倾注感情。
丹尼尔是个喜欢狂风骤雨般的音乐的孩子,弹奏的音乐无论是从技巧上还是感情上而言都是狂风骤雨一般的怒吼咆哮。
他不会弹奏温和轻快温暖的曲子,每每能弹出淡而无味的曲调出来。尤其在父母去世,如狼亲戚虎视眈眈之下,这种情况更为严重。
难道真的从失去父母的阴霾中走出来,以至于学会了温暖的爱?
李城昊本想理直气壮的回答是。因为在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但面对江陵通透的目光他却不敢说出来。
此刻,他大约可以明白,在江陵心目中是极为瞧不起他的。
这个他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女人,从始至终也没有将他看在眼里。直至现在,他被她猝不及防的一击,终于将她看在眼里。
江陵不过是转过身,淡淡的掸掉微不足道的灰尘,走的潇洒从容。
李城昊颓唐的坐在沙发上,忽然笑道:“你很得意吧。”
江陵淡淡摇头:“并没有。”她细声细语的指出:“您高看自己了。”
言外之意,反击李城昊连激起江陵得意的情绪都做不到。
李城昊神情僵住,喉咙口艰涩的吞吐着。
在李老先生那儿尝试过的失败感,同样在江陵身上尝试到。
尤其是他从来看不起的江陵。
江陵端起精致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静了静,问满脸颓唐的李城昊:“李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李城昊抬眸看着神色淡淡的江陵,嗤笑了一声。随手拉扯着领带,扒开。倒与他添了几分落拓洒脱。
若叫南城单身富婆瞧见,怕是心痒难耐。
李城昊有副好皮相。
“嘴长在你身上,我若是不同意你还能不说了?”
江陵:“您一直瞧不起我,只是因为我是个乡妇吗?”
关于这点,李城昊却有自己的理由,并且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说:“我承认我对你的身份存有偏见,但我也认为夫妻间地位可以不相等,但心灵、思想要相通,至少要有共同语言。你……你连大学都没有读过,你只有jewelry design 的专科证书。连大专都不是。我们没办法有相同爱好方面上的交流。”
江陵说:“谁告诉你,我只有专科证书?”
李城昊一愣:“难道不是?”
江陵:“不。我没有jewelry design的专科证书。我没读过jewelry design 相关方面的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