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胡大海皱了皱眉头,将信将疑,临來之前,他可是找心腹幕僚仔细商量过的,要怎么样才能让朱都督在不太感觉尴尬的情况下,放弃最近的本末倒置行为,谁料到自家都督根本不按常理接招,一个短粗的青铜管子,就把自己给打掉了。
但是,将青铜管子放倒眼睛上之后,他立刻就知道了,朱八十一不是在敷衍,远处运河上的船帆,被刷的一下就拉到了鼻子尖上,非但桅杆和横木被看得清清楚楚,连拉帆用的旧缆绳,都一根不落地被收入了眼底。
而自家总管的声音,却好像充满了魔力般,继续在耳旁循循善诱,“你把管子拉长,慢慢拉,对,不要太快,要给眼睛留下适应时间,这是三根管子套接出來的,可以自己调整长短。”
胡大海根本说不出话,屏住呼吸,继续拉动铜管,视野里的船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连竹制船帆上的腐朽斑点,都历历在目,顺着船帆往下移动,则看桅杆上正在晒太阳的家猫,还有正攀着缆绳淘气的孩子,一切都那么近,那么真实。
作为一军指挥使,胡大海根本不用任何人提醒,就知道手中的宝物意味着什么,从数里之外看清楚敌军的一举一动,若是斥候配上,就能提前至少一个时辰现敌情,而主将在战斗中能手握一件此物,则能清楚地看到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今后,战争的指挥模式,将生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每一步都料敌机先,将不再是书呆子的梦呓,而是即将生在眼前的现实。
“此物名为望远镜,可让人的眼睛看远数倍,本都督蹲在工坊中半个多月,最想得到的,就是此物。”朱八十一的声音继续在耳畔回荡,听起來依旧像原來一样和蔼可亲,却让胡大海的额头上,冷汗滚滚。
“末将,末将鼠目寸光,差点,差点坏了都督的大事,请,请都督重罚。”迅后退半步,胡大海一个长揖做下去,低头认错,已经揣进怀里的望远镜却无论如何不肯交出來了,拼着被徐洪三等人耻笑也在所不惜。
“你怕我做错事,断送了整个淮安军的前程,有什么错。”朱八十一笑了笑,柔声抚慰,“不过”话锋一转,他的声音渐渐变硬,“这个望远镜,却不能给你,本都督拿着还有大用,你必须将他还回來。”
“都督,都督”胡大海弓着身子,连连后退,“末将,末将已经知道错了,末将这次回扬州,是事先向大总管府请示过的,苏长史亲自批复的回执,准了末将來扬州十天公干,末将麾下的余长史,也被都督给调去做商局主事了,末将都沒跟都督过任何牢骚,用一个余长史跟都督换一架望远镜,末将,末将已经吃了很大的亏。”
“胡说,余主事是人,又不是物件,怎能拿來讨价还价。”朱八十一知道胡大海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着打断,“这件望远镜是样品,上面沒有编号,镜面也不够大,给你们配的,是改进过的,比这个效果还要好得多。”
“都督,都督此言当真。”胡大海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将带着体温的望远镜掏了出來,恋恋不舍交还到朱八十一手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朱八十一白了他一眼,沒好气地说道:“此物第一批一共造了六十架,每一架上面都有编号,每个军,都会配十架,由各个指挥使自行调配,但是,谁要是弄丢了,就直接撤职法办,如果让此物落到了鞑子手里,本人和其直属上司,一并追究。”
“应该的,应该的。”胡大伙又惊又喜,大声附和,他可以领十架望远镜,给麾下三个战兵团长都配上一架,再配几架给斥候,以后打仗时每个团长把望远镜以举,指挥台上有什么命令,临近队伍出现了什么情况,转个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根本不必再等着传令兵的到來,白白地错失战机。
“既然來扬州了,就别急着往回赶。”朱八十一点点头,又继续吩咐,“总管府在扬州城内划了块地,准备建一座专门培养将军的武校,眼下还沒有先生和课本,你们几个指挥使,每人将自己的作战心得写下來,供学员领会揣摩,每个人都必须写,不得藏私,今后各军扩编,营级以上将佐,都必须是武校培训过的,否则,不得担任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