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周道台并非实缺道台,也是捐官的候补道台。他是巡抚黄大人的表亲,为人飞扬跋扈,人皆有怨言。黄巡抚也知道他的品性,不敢放他实缺,怕他生事,念及亲情,留在巡抚衙门中做些文案差事。
湖州知府迁走后,周道台极力争补该缺,王有龄使了大量银子,黄巡抚最终还是把该缺给了王有龄。周道台从此便恨上王有龄,常在巡抚面前说王有龄的坏话。
王有龄知道事情缘由后,恐慌不已。今年湖州收成相比往年,不见其好,也不见其坏,所以给巡抚黄大人的礼仪,还是按以前惯例,哪知竟会有这种事,得罪了巡抚,时时都有被参一本的危险,这乌纱帽随时可以摘下来。
对此,胡雪岩却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只空折子,折上有两万两银子的数目,派人送达巡抚黄大人处,说是王大人早已替他存有银子入钱庄,只是没有来得及告诉大人。
黄巡抚收到折子后,立刻笑逐颜开,当即派差役请王有龄到巡抚院小饮。此事过后,胡雪岩却闷闷不乐,他担心有周道台这个灾星在黄大人身边,早晚会出事。
王有龄何尝不知,只是周道台乃黄大人表亲,打狗还得看主人,如果真要动他,恐怕还不容易。胡雪岩想来想去,连夜写了一封信,附上千两银票,派人送给何师爷,何师爷半夜跑过来,在密室内同胡雪岩谈了一阵,然后告辞而去。
第二天一早,胡雪岩便去找王有龄,告诉他周道台近日正与洋人做生意,这生意不是一般的生意,而是军火生意。
原来,太平天国之后,各省纷纷办洋务,大造战舰,特别是沿海诸省。浙江财政空虚,无力建厂造船,于是打算向外国购买炮船。按道理讲,浙江地方购船,本应通知巡抚大人知晓,但浙江藩司与巡抚黄大人素有嫌隙,平日貌合神离,在许多事情上都各不相让,藩司之所以敢如此,是因军机大臣文煜是他的老师,正因为如此,巡抚黄大人对藩司的事一般不大过问,只求相安无事。
然而这次事关重大,购买炮舰,花费不下数十万,从中回扣不下十万,居然不汇报巡抚,所以藩司也觉心虚,虽然朝中有靠山,但这毕竟是巡抚的治地,于是浙江藩司决定拉拢周道台。一则周道台能言善辩,同洋人交涉是把好手;二则他是黄巡抚的表亲,万一事发,不怕巡抚大人翻脸。
周道台财迷心窍,也就瞒着巡抚大人答应帮藩司同洋人洽谈,这事本来做得机密,不巧却被何师爷发现了,何师爷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声张,今日见胡雪岩问及,加之他平素对周道台十分看不起,也就全盘托出。
王有龄听后大喜,主张原原本本把此事告诉黄巡抚,让他去处理。
胡雪岩道:“此事万万不可,生意人人做,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果强行断了别人的财路,得罪的可不是周道台一人。况且传出去,人家也当我们是告密小人。”
两人又商议半晌,最后决定如此如此。
这天深夜,周道台正在做好梦,突然被敲门声惊醒。他这几日为跑炮船累得要死,半夜被吵,心中很是气愤,打开门一看,依稀却是巡抚院的何师爷。
何师爷见到周道台,从怀里摸出两封信递给他。
周道台打开信一看,顿时脸色惨白,原来这竟然是两封告他的信,信中历数他的恶迹,又特别提到他同洋人购船一事。
何师爷告诉他,今天下午,有人从巡抚院外扔进两封信,叫士兵拾到,正好何师爷路过,拆开信一看,觉得大事不妙,出于同僚之情,才来通知他。
周道台一听顿时魂飞魄散,连对何师爷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暗思自己在巡抚院结怨甚多,一定是什么人听到买船的风声,、趁机报复,如今该怎么办呢?那写信之人必定还会来报复。心急之下,拉着何师爷的衣袖求他出谋划策指条明路。
何师爷故作沉吟片刻,这才对他说:“巡抚大人所恨者,乃藩司,但他并不反对买船。如今同洋人已谈好,不买也是不行,如果真要买,这笔银子在巡抚院中肯定一时难以凑齐,要解决此事,必要有一巨富相资助,日后黄大人问起,且隐瞒同藩司的勾当,就说是你与巨富商议完备,如今呈请巡抚大人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