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氏知道外甥女是想娘了,可这大喜的日子,大周氏只能故意曲解外甥女的意思,一边笑着抱着外甥女,一边朝主座上的母亲道:“瞧瞧娆娆,咱们家这么多孩子,属她最会撒娇,以前我跟着她姨父去外面进货,一走就是大半年,回家的时候,琳琳也不会这样。”
寿安君笑眯眯地道:“远香近臭,离得越远越不常见面就越稀罕,你看我,天天疼她跟眼珠子似的,今日我过寿,她竟然先去扑你,我真是白疼她了。”
魏娆一听,忙又跑去外祖母身边,挨着老太君坐下,额头抵着老太君的胳膊蹭了又蹭:“外祖母就会冤枉人,我刚刚进门的时候,第一眼看的就是您。”
寿安君笑着摸摸她的小脸,关心道:“一大早就出门了吧,冷不冷?”
魏娆摇摇头,眼圈仍然微红,眼中的水色已经不见了。
寿安君又怜爱地摸摸她的额头,然后才佯装训斥道:“别光顾着撒娇,去给你姨父见礼。”
魏娆笑笑,站起来走到霍敬常面前,恭敬又亲昵地道:“姨父万安。”
霍敬常笑着点头:“都是一家人,娆娆不必见外。”
魏娆看眼外祖母,笑道:“我就知道姨父不会笑话我。”
说完,魏娆再走到已经站起来的霍玦面前,甜甜地叫了声“表哥”。
两年前,十六岁的霍玦只比魏娆高一个拳头,如今,十八岁的霍玦要魏娆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霍玦点点头,脸上带着和熹如春风的微笑。
这边见了礼,魏娆再去给舅母王氏请安。
王氏看着耀眼如明珠的魏娆,年轻娇嫩的魏娆,依稀间仿佛又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小周氏。那时的小周氏,如魏娆此时一般水灵娇艳,整天笑盈盈的,似乎笃定了没有什么烦恼会降临在她头上,活得无忧无虑。
事实也的确如此,花季之年的小周氏先嫁给了才子魏二爷,饱受宠爱,后来魏二爷死了,人人都等着看小周氏的笑话,小周氏一归家,竟然又被元嘉帝看中,风风火火地进宫当了贵人。虽说因为太后不喜,小周氏娘俩被打发到了西山,两年多过去了依然不得回宫,虽说百姓们都不看好小周氏母子,可王氏隐隐觉得,小周氏那样的人,绝不会就这么归于平凡。
老天爷造人时就格外偏爱美人,美人到了世间,同样备受偏爱,而寿安君、大小周氏、魏娆这种美人,则会被人偏爱一辈子,从幼年到暮年,绝无例外。
待魏娆回到寿安君身边,王氏的目光便落到了长女周慧珍脸上。
幸好,她的长女也继承了寿安君的美貌,今年刚刚十六,正是说亲的好年纪,她把眼睛放亮点,替女儿寻个金龟婿,只要长女嫁的好,小女儿的婚事也不会错,两个女儿婚后幸福,她继续守寡又有何妨?
她才不像小周氏,为了自己快活,连女儿的前程都不顾了,甚至还连累了娘家的侄女们。
想到这点,王氏的怒气又烧了起来,她对大周氏没有怨言,可小周氏,直接带臭了两个女儿的名声。魏娆好歹姓魏,有魏二爷留下来的忠臣美名,有勤俭持家教子有方的魏老太太替她操持,她的两个女儿有什么?
“周”这个姓氏,早被寿安君母女三人败坏了!
心情不好,王氏那勉强的笑容也越来越难以维持。
寿安君往她这边看了好几眼。
“外祖母,这是我祖母送您的佛珠,说是请净空大师开过光的。”魏娆叫碧桃把祖母送的寿礼拿了出来。
寿安君不信神佛,对这些也没有兴趣,佛若会满足信徒的愿望,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贫穷困苦。
见王氏目光欣羡地看着这串佛珠,寿安君便将佛珠放回盒子,叫身边的丫鬟拿去给王氏:“你信佛,这珠子赏你吧,你每日多转几圈,心气一顺,自然能长命百岁。”
王氏与魏娆都震惊地张开了嘴。
王氏受宠若惊,说话都结巴了:“母亲,这么贵重的珠子,您真的送我了?”
寿安君笑道:“当着孩子们的面,我还哄你不成?”
王氏高兴得啊,哪里是得了一串佛珠,简直就像将真佛请到了家。
寿安君见了,在心里翻了儿媳妇一个白眼。
当年儿子死了,她找来王氏说话,表示如果王氏要改嫁,她当婆母的绝不阻拦,还会送王氏一份嫁妆,王氏倒好,哭得好像她要赶她出门似的,宁可死也不肯走。过了两年,寿安君心疼儿媳妇守寡无趣,送了一支玉做的好玩意给她解闷,回头儿媳妇躲了她好几天,至今寿安君都不知道儿媳妇到底喜不喜欢那份礼物,有没有用过。
那两样,哪个不比这串木头做的佛珠好?
魏娆悄悄扯了扯外祖母的袖子,眼中全是不满,那可是祖母的一片心意!
寿安君拍拍她的手,低声道:“放心,等你祖母过寿了,我送她一份更好的。”
佛珠搁在她手里也没有用,儿媳妇喜欢,就先送儿媳妇吧,看在佛珠的份上,这几日儿媳妇也不会阴阳怪气地给娆娆添堵。
家和万事兴,人到老年,只求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