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哪里跑!”福妃只觉得心神激荡,一股如何也抑制不住的冲动在她的体内胡乱窜动着,她现在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要将晴儿除之后快,绝了后患。
这名突遭横祸的婢女不知所措的胡乱奔跑在御花园的甬道上,一路上踉踉跄跄撞到了不少人,那些宫婢和太监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让人震惊而又倍感荒唐的一幕。
素日里最柔弱无力的福妃娘娘,此刻手里紧紧握着一支尖细的白玉发簪,那白玉发簪上犹有血的颜色,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婢女的脖子受了伤,正汩汩的往外流着鲜血。
福妃面色凛然,紧随在婢女身后,婢女感到更加心慌意乱,过多的失血让她觉得脑袋眩晕起来,忽的,婢女脚下一滑,直直的跌落在青砖地面上。
福妃脸上绽开阴森的笑意,眼中冒出腾腾的杀气,福妃一步步逼进倒在地上的婢女,没有人敢上前阻拦福妃,每个人都呆在原地,看着福妃毫不犹豫的落下手中的簪子,那支白玉簪子,在空中闪过一道寒芒,直直的向婢女的喉咙用力刺去。
那婢女只觉得浑身发软,越是生死关头,越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婢女颓然的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说时迟,那时快,婢女的上方,忽然响起太后严厉的声音:“福妃,你干什么?”
福妃听得太后的声音,如同棒喝,福妃缓缓转过身来,趁着福妃发愣的当口,这个婢女拼劲全身的力气,用力推开福妃的桎梏,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因着劫后余生,婢女面色还未缓过来,躲到太后身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福妃眼神还有些茫然,只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的,依旧昏沉的厉害,太后身边,不仅有皇后,有娴妃,更糟糕的是,启曜也在。
启曜犹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半天会不过神,他刚刚护送小皇子的灵柩出了城门,心情郁结不舒,太后便提议来着御花园里走一走,可是谁想,他刚刚踏进御花园,却见到了他生平都无法见到的一幕。
福妃不是身体不适先行回宫了,既然如此,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御花园里,最要紧的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福妃她竟然堂而皇之的要置一个婢女于死地,他甚至,从来没有见过福妃那么狠辣的眼神,这与素日的她,是那样截然不同。
启曜的心有些凉,在他的眼里,福妃一直是最无助最无辜的女子,她不像后宫的那些女子精于算计,也不曾拥有如同其他妃嫔般显赫的家世,她什么都没有,她全全依存与他的保护,他的宠爱,除此之外,她会变得一无所有,所以,启曜对福妃的心思,总是与别人不同,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保护着福妃,只有在福妃面前,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随心所欲的去爱!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却似乎颠覆了他从前的想法,难道,福妃和后宫中的其他女人,也是一样吗?一样的心思缜密,一样的阴毒狠辣吗?
启曜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是,他忽的有些胆怯了,他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向福妃靠近,声音低沉道:“霄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福妃一愣,看向启曜的眼神有些呆滞,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启曜的问题,只是怯怯道:“皇上,皇上!”
娴妃上前道:“福妃妹妹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就算对一个婢女生气要责罚,也用不着下这样的狠手啊,何况今天还是小皇子出殡的日子,福妃妹妹不怕吓坏了小皇子吗?”
娴妃有意将身侧的婢女一扯,柳眉倒竖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福妃娘娘生这么大的气,还不如实着来!”
那婢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全身抖如筛糠,委屈道:“回娴妃娘娘的话,奴婢什么也没做,奴婢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奴婢在御花园里走得好好的,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脖子上一阵疼痛,奴婢回过头来,才发现是福妃娘娘,不待奴婢说话,福妃娘娘便拿着一支白玉簪子向奴婢狠狠扎过来,奴婢实在不知是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福妃娘娘啊!”
福妃的目光死死的落在这个婢女脸上,婢女张皇失措的抬起头,福妃不由得双眼圆瞪,这张面孔,这眉眼,这神态,分明就是晴儿,青天白日的,她竟然大言不惭的为自己狡辩。
福妃的心头升起一阵诡异的感觉,他能感觉到启曜射向自己的略带审视的目光,这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启曜看向她的目光,一直是柔情脉脉的,可是,今天,这目光分明有些冷。
福妃头中的“嗡嗡”作响之声越来越剧烈,她的耳边响起刺耳的鸣叫声,福妃大力摇摇头,想摆脱这折磨人的头痛,晴儿虚浮的面孔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张熟悉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嘲讽,以及洞悉一切的得意。
福妃快要疯了,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肆意的喊叫着:杀了她,杀了她,只有杀了晴儿,才能永远守住自己的秘密,是了,她绝对不能因为晴儿,而使得启逸二十二来的苦心化为须有。
福妃痛苦的惨叫一声,这个时候,她再也顾不得启曜或是太后投来的诧异的目光,她只想宣泄体内一浪高过一浪的怒火,只想手刃晴儿,这个念头烧的福妃的心跳加速起来。
福妃不管不顾的向“晴儿“再度冲了过去,众人被福妃的动作惊得不知所措,谁都没有提防福妃会突然失态发狂,“晴儿”惊吓过度,愣在原地,忽的她不知被谁从背后用力扯了一把,于是,福妃手中的那只簪子,就直直的刺向了太后的咽喉。
“母后!”说时迟,那时快,到底母子连心,启曜连忙闪身拦在了太后身前,福妃的那只白玉兰花簪子,眼看就要刺进启曜的喉咙,福妃万万没有想到这只簪子竟会落到启曜身上,略一迟疑,那只簪子便被启曜打落在地。
启曜看向福妃的眼中,忽然有些失望,启曜疲惫的挥挥手:“福妃娘娘受了刺激,一时情绪不稳定才会胡乱伤人,你亲自将福妃娘娘送回宫去!”
这一次,启曜没有再叫福妃的闺名霄儿,而是唤作了福妃,众人又是一惊,心照不宣的低下头去。
小南子上前对福妃恭敬道:“福妃娘娘,请吧!”
然而福妃根本充耳未闻,福妃犹自不甘心的挣扎着,力度之大,连小南子都束手无策,甚至,福妃干脆反手给了小南子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启曜有些无奈,太后却对着启曜身后的侍卫冷冷开了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去帮忙!”
侍卫们碍着启曜,有些不敢轻举妄动,现下太后都下了口谕,启曜也并未反驳,于是侍卫们便上前帮忙,好不容易才稳定下福妃,匆匆送回永福宫。
永福宫。
芳儿看到福妃被送进宫来的架势,不由得吓了一跳,对着小南子呆若木鸡道:“娘娘,娘娘怎么变成了这样?”
芳儿只不过白白一说罢了,福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那清茶和百合花,可不就是她的杰作吗,只是她有些意外,这两种东西合在一起的迷幻作用竟然这般强烈,福妃现在的举动,与平时可谓是大相径庭,让人费解。
小南子刚才结结实实的挨了福妃一巴掌,现在自然是没好气道:“我是不知道福妃娘娘怎么了,但我提醒你还是好自为之,免得你家主子一个不小心,错手将你也伤了!”
芳儿看小南子这般神色,已经猜到了大概,小南子双颊红肿,怕是也遭了福妃的殃,小南子见芳儿直直盯着自己,恼羞成怒道:“你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进去!”
说罢小南子甩脸而去,留下眼神迷离的福妃,福妃口中犹自喃喃道:“晴儿,晴儿,本宫要杀了你,本宫要杀了你!”
纵然预料到福妃会说什么,芳儿还是惊得不轻,按照娴妃的交代,现下也到了给福妃解毒的时候了。
芳儿缓缓走至鹤嘴金鼎香炉前,在香炉里撒了一把淡红色的香,香味很快轻轻地弥散开来,凛冽而提神,这是安神香的味道。
渐渐的,福妃原本混混沌沌的脑袋变得缓缓清明起来,脑中的刺痛也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不见,福妃的脑海中,渐渐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幕一幕。
福妃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诡异的很,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今天在交太殿看到的那个人,一定是晴儿没错,只是不知为何后来自己跟错了,以至于在御花园误伤了人,闯下那么大的祸来!
福妃也有些费解,在这个风口浪尖,自己向来谨慎得很,怎么会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当场就要将晴儿解决了呢?依照她平时做事的习惯,是一定会寻找合适的时机,暗自动手的,今天的自己,实在太过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