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转头看向李景疑惑道:“李将军,为何处罚如此之狠?”
李景正色道:“国家要养兵,要修路,要修水利,要赈灾,哪一样都要花钱,请问钱从何来?还有,地方官员做事认真,兢兢业业为地方做事,难道不要俸禄,不要赏赐?这些钱都得从赋税中出。当然,咱们也不是一味的要钱,对于缴税的,尤其是纳税的大户,官府对他们还是有优惠的政令的,比如优先修他们所在的道路,这样他们运粮运物资就方便许多,优先为他们提供耕种的骡马,灌溉的季节也会优先为他们供水等等。”
“等等,灌溉时,怎么是官府供水,不是他们自己引渠入田么?”王承恩奇道。
张理笑着接道:“以前那些大户都是自己引渠入田,甚至堵截水源,不让河水外流。但是自打李将军来了以后,便开始大兴水利,在很多地方修建了水库,以前所有私人堵截的堤坝全部掘开,粮田只留入水排水的水渠。到了灌溉季节,水库开闸放水,这样大家的田地都可以灌溉到,不需灌溉的时候,水库便合闸蓄水。李将军说这样就可以防止干旱,另外也可以杜绝那些大户把持水源,欺负小户百姓。”
王承恩点点头,看了李景一眼,心中暗道,这个李景实在是个人才。
不过王承恩知道,平阳府能有如今的局面,是李景以军队和金钱开路,使用强力的手段才做到的。
平阳府的官员都是李景一手推荐提拔使用的,这些人都属于既得利益者,对李景的政策自然拥护,下面那些士绅没有地方官员的支持,自然无法跟李景对抗,只能乖乖服从李景的命令。但是随后这些人便觉得这些政令对他们并未造成什么影响,有的甚至还尝到了甜头,这时便觉得李景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很快成为李景的拥趸。
但是这些做法朱由检恐怕完全做不到。
朱由检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故有利益集团,朱由检根本不敢得罪这个利益集团推行李景这样的政令。
除非朱由检能像李景一样,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但是朱由检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朱由检虽是皇帝,但是手里根本没钱,另外,虽然大明表面上有上百万的军队,但实际上真正能勘一用的恐怕连十万都不到。
崇祯二年时,后金进逼京城,朱由检手里的京城禁军部队根本不敢出战,最后只能下诏各地勤王。跟太祖成祖时期动辄几十上百万军队出动相比,朱由检手里可供使用的部队相差实在太远。
没有军队做强力后盾,又拿不出钱来,朱由检焉有胆量跟那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对抗。
但是王承恩知道,大明要想中兴,必须打破原来的利益格局,而且有平阳府的例子摆在这里,朱由检要是真心要做的话,并非没人支持,就算所有的人都不支持,起码还有李景支持。
只要李景出手,凭李景的强力手腕,恐怕真的有办法摆平那些顽固分子。
但是朱由检能重用李景么?李景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朱由检都找出那么蹩脚的借口不予提拔重用,不就是防着李景么?
一旦李景的职位得到提升,手中的权力再行扩大,朱由检只怕要寝食难安了吧?
猛然间,王承恩发现自己的思路好像有些不对,自己这次来平阳府的目的是什么?
是来找李景要银子的,怎么三转两转被李景引到国家变革上面了?
李景不动声色就让自己把此行的目的忘记了,说话的技巧,处事的巧妙,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王承恩随即苦笑,李景怎会如此愚蠢,就算自己暂时忘了此行的目的,难道会永远记不起来,自己又不是马上便要回去,晚上休息时,只要静下心来,便会想起此行的目的。
李景这么做不过是通过一种巧妙的方式,把自己的政治理念告知于他,并且希望能通过他告诉皇上。
想到此,王承恩轻轻摇了摇头,看来李景也知道皇上对他猜忌太深,知道他自己上奏的话朱由检必然要疑心他的用意。
通过自己来说就婉转的多,而且是通过这种无意中说话的方式告诉自己,那么朱由检更容易接受一些。
苦笑了一下,王承恩心道,你就算再婉转又有什么用?朱由检这个人只要是猜忌到谁,那就永远不会转变观念的。
琢磨了一会儿,王承恩觉得虽然李景的政治理念朱由检不会接受,但是许多实用性的东西还是会接受的,比如说引进新的农作物这件事就可以推广一下。
流寇为什么造反?不就是因为吃不上饭了么,有这种高产量的作物,只需推广数年,便可解决大部分老百姓的吃饭问题,能吃饱饭的老百姓自然不会造反,于是流寇的数量就会越来越少,几年时间,流寇便可不消而亡。当然这还需要朝廷颁布一些惠民政策,还需要地方官府配合,如果觉得老百姓手里有粮了,就可以继续盘剥的话,那么老百姓最终还是要被逼的造反。想到能有办法解决流寇造反这个难题,王承恩大喜,觉得就算自己没有从李景这里拿到银子,也算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