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增光靠在椅上无精打采地听着卫辉府知府徐百川汇报上半年的工作成绩。
“公甫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找我绝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咱们都出自九千岁的门下,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好了。”郭增光终于打断徐百川的说话。
“郭大人,卑职确有一事相求,年前家兄全家被杀,林县县令推说是恶鬼所为,不肯用心查案。卑职无奈,只好派亲信寻找线索,经过半年的查证,终于查明此案乃是盘踞在红山岭一带的土匪所为。卑职恳请大人念在大家都是九千岁一脉,发兵剿匪,为家兄报仇!这是卑职的一点心意。”徐百川说完,从袖中抽出几张纸递给郭增光。
郭增光往纸上瞄了一眼,见都是一些房产田地的契约,郭增光点了点头,却不接过,徐百川只好轻轻放在桌上。
“公甫啊,你是卫辉府的知府,治下出了土匪,就该找卫辉卫所出兵才是,怎么找到了我的头上?”郭增光淡淡地说道。
徐百川叹了口气说道:“年前去剿过一次,而且是跟彰德卫所一同围剿的,可惜两路人马全部铩羽而归,一个土匪也没抓到。”
郭增光闻听猛然坐了起来,失声问道:“两处卫所共派了多少人马?”
徐百川叹道:“一共派了三千兵马,每处一千五。”
“三千兵马没剿灭土匪不说,还铩羽而归,那两个指挥使实在无用至极。”郭增光怒道。
想了想郭增光接道:“那两个指挥使打了败仗,难道就这么忍了?”
徐百川点点头道:“家兄被杀,卑职又给卫辉卫所发文让他们剿匪,可是那指挥使推三阻四,就是不动,卑职让彰德知府给彰德卫所发文,那边也是一样,卑职无奈这才来找郭大人。”
郭增光摇了摇头道:“卫所的兵马并不归我管辖,这事儿你该找都指挥使梁元才是。”
“大人执掌一省军政,大人要是发话,不比卑职找梁都指挥使方便?”徐百川急道。
郭增光叹了口气道;“公甫,你想替长兄报仇这个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我找都指挥使出兵,必然要形成公文,这么大的事儿我敢瞒住九千岁他老人家么?你的治下出了土匪,居然要巡抚发文派兵围剿,你这知府还能干下去么?我听说你跟都指挥使同知钱重的关系不错,这样吧,你去找钱重,让他令卫辉卫所和彰德卫所出兵,这样一来,在你的地盘,这消息就不容易传播出去。”
徐百川点点头道:“多谢大人提点。”
从巡抚衙门出来,徐百川直奔都指挥使司。
实际上在找郭增光以前,徐百川已经找过钱重。
钱重跟徐百川还有郭增光一样都是阉党,也就是魏忠贤这一派的人。
不过郭增光属于魏忠贤绝对的嫡系,钱重和徐百川还差了一些。
这主要是因为三人的地位不同。
郭增光是巡抚,封疆大吏,执掌一省之牛耳,在魏忠贤的眼中分量自然不同。
钱重是都指挥使同知,品级是从二品。可因为是武将,而且还是副手,因此虽然品级很高却并没有被魏忠贤看在眼里,他只是魏忠贤手下头号大将崔呈秀的下属。
钱重不想当副手,一直想让他的靠山兵部尚书崔呈秀给他转正,但都指挥使梁元的门子同样十分硬实,这个职务并不是那么好运作的,因此钱重一直没提拔上去。
至于徐百川则是地位不行,根本够不着魏忠贤这颗大树。
由于徐百川准备进京补缺走的也是崔呈秀的门路,这样一来徐百川跟钱重两人就成了难兄难弟。
如果钱重的靠山不是崔呈秀的话,那么徐百川肯定不会找钱重来干这件事,能找老大办的事,谁会去找老二?
但是两人同是崔呈秀的门下,如果徐百川不找钱重而是直接找梁元,那不但会得罪钱重,而且还要得罪崔呈秀。徐百川怎么可能做这么傻的事情?
不过钱重是副手,只负责练兵,让他给下面的人下命令可以,但必须告诉正使梁元,否则就是越了锅台上炕。
可钱重要顶掉梁元的位置,梁元能不记恨于他?这个命令就算猪脑袋也知道肯定不会被批准。
于是钱重和徐百川在商议了一番之后,决定去找巡抚郭增光。
巡抚主管一省的军务政务,让他给梁元下命令梁元是必须要听从的。
但是郭增光既然能做到巡抚的位置,怎么可能会被人当枪使?
好在郭增光知道钱重和徐百川的背后是崔呈秀,那可是魏忠贤手下的头号大将,他也不想把这两人给得罪狠了。
郭增光向徐百川提议让他找钱重实际上等于默许。
梁元要是聪明人就不会驳钱重的命令,因为驳掉的话,就可能得罪郭增光。
徐百川把自己跟郭增光说的话同钱重说了一遍,钱重马上明白郭增光的意思。
钱重当即签署了出兵的命令,然后去找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