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梦。
梦里,一会儿她像一只转动的陀螺,一圈一圈的疯狂转动着,不停往下坠落,就像从苍鹰山上跳下时的夏楚,单薄得没有半点依傍,头晕目眩,肠胃犯抽。
一会儿她又重重摔在地上,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那人似是极为疼惜她,抱着她时的双臂,像铁钳子般有力,他不停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
一会儿她又像一个溺水的人,不停地吐啊吐,胸口闷得像喝了水银,吐得一塌糊涂,整个人虚弱不堪,身子酸涩难受。
一会儿她又觉得身上像有火在烧,热得浑身上下都冒起了热汗,湿了衣襟,那人将她剥了个光,放在温热的水里洗净,还在她的膝盖上揉来捏去,痛得她龇牙咧嘴。
“水……我要水……”
她想喝水,她渴了好久。
想喝水的欲望折磨得她极是难受,越想越热,越热越想,她好难受好难受。只要有一口清水喝,她宁愿拿一屋子的黄金去交换。
“水……水……”
她脑子里天人交战着,突觉有人递了温水在唇边。几近贪婪的,她张开嘴,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就着温水吸吮起来。那水真好喝,一滴一滴地流入她的喉咙,口干舌燥的状态好了许多,却还是浑身无力,她又晕迷过去。
她紧紧闭着眼睛,脑子里,出现了许多人。
有甲一,他疯狂的搂住她,不停的唤她的名字。有东方青玄,他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喂入了石蟠龙的嘴里,机括绞动下,鲜血流了出来,滴入了水里,把水染红了一片。有赵十九,他目光深如古井。他说阿七,你好好过日子去吧,我不要你了。我两个今生没有未来了。不过若还有来世,你会遇到一个喜欢骂你的人,那就是我。
她意识稍稍清醒一些,身子更加热烫,就像被人放在锅里蒸煮似的,极为难受。难道是她作恶太多,被阎王爷罚入了十八层地狱?
她扭着身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痛。脑子交杂一片,试探性的睁了睁眼,视线里有光线,一种极是耀眼的光线,一种可以让人小眼睛变大眼睛的光线——黄金。
对,很多黄金。
满屋子都是黄金,还有无法估算的珠宝。
夏初七曾经想过无数次,若有一天,她有了许多许多的钱,有挥霍不尽的金银财富,她该做些什么?但这个问题考虑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答案。因为她发现,其实除了这个愿望本身,她却无法在此基础上为欲望进行再增值。
光影未灭,浸水楼台,缥缈的烟雾在身边绕来绕去,仿若一座南天门上的汉宫楼台,眼前的每一处,无不是金光闪闪,美得宛若人间仙境,神仙地府。
是幻觉,还是她已经死了?
倏地,她发现一个人。
在夜明珠橙红的光线照耀下,他身上的黑袍不见了,只着一层白色的中衣,就站在橙色光线的角落,手边放着佩剑,样子仍是那般的威风凛凛,镇定如常。他的存在,让她觉得好像所有的事情,包括先前的天翻地覆,并未真实的发生过,一切只是南柯一梦。而今他与她,只需在这般美好的地方,共度余生。
她吸了吸鼻子,刚想张口喊他,却见他起身走过来。她半眯着眼,没有吭声,也没有动弹,只是看着他,看着他从“锁爱”护腕里,抽出一把小匕首。然后,锋利的刀刃割向手腕。再然后,她眼睁睁看着他把流着鲜血的手腕伸向她的嘴巴,流入嘴里,咸咸的……
夏初七茫然片刻,脑子“嗡”的一声,醒了。
“赵十九,你在做什么?”
赵樽半蹲着身子,见她醒来,目光露出一丝惊喜,随即又散了去,板着脸,像是在生气,很快收回手,背转身去,“总算醒了。”
她再傻也明白了。
原来先前她只是昏迷过去。原来她喝得那不是什么温水,而是赵十九血管里的鲜血。是啊,这样的地方哪里来的温水?看着周围数不尽的黄金,再看看所处的糟糕环境,她苦笑,“原来我们没死。”
“是。”
“也没能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