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白诺驻足，见已经走到电梯里的迟睿冲他诡异地眨了眨眼睛，心中一阵疑惑：晋锋有什么话要单独和他说？

晁天赐抱着电脑进了旁边的书房，他默默地关上了门。如此，客厅里就只剩下晋锋和白诺二人。

晋锋没有立刻说话，他几度抿唇，又几度停下，脸上没有犹疑之色，只是为难如何开口。

“白诺，我……”

那种努力挺直腰板、皱眉颔首的模样实在太让人眼熟了！

白诺突然感觉周围很静，静到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鼓动的节奏越来越快，有血液冲刷着血管，将他的脑仁撞得发胀……

（小诺，我有事情一直没跟你说，其实我是……）

“……我想和你说说关于契约的事情。”

“诶？”

晋锋满含期待，白诺瞪大眼睛。

他疑惑地问道：“什么契约？”

“我应该和你说过，我是通灵师。”

通灵师又能怎么……

“通灵师在第一次被附身后，实力等级就确定了，附身的恶鬼实力有多强，通灵师的实力就有多强，这是《守则》定下的规则。照这样看来，通灵师其实并不比普通演员多多少优势，但各个小组都非常重视自己的通灵师，尤其是中高级通灵师，大家拼死拼活保护组内的通灵师……其实是因为，通灵师有提升实力的办法。”

“你是说……签订契约？”

白诺觉得微秒：恐怖片世界竟然有这样的金手指？契约条件又是什么？谁和谁签订契约？签订契约后的既得利益……

“通灵师有一项权利：向经纪人申请进行器灵匹配测试。”

器灵？白诺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难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么？

“器灵是什么？也是诅咒道具吗？”

晋锋摇头：“器灵和诅咒道具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诅咒道具只是希望之峰为演员提供的辅助工具，力量受到多重限制，而且相对容易获得。器灵的力量比道具要强大很多，而且获得难度也大很多，因为……”

“器灵实际上是由演员变化而成的。”

重磅炸弹，白诺大惊：演员……变成……器灵？

“通灵师可以向经纪人提出申请，要求和自己看中的人进行器灵匹配度测试，如果两个人的精神同步率超过100%，就可以签订主仆契约，从此非通灵师者将成为通灵师的器灵，即可以被通灵师操控的武器。两个人的积分、片酬、影片参演等项目都将绑定在一起，相当于一个人……”

“等等，”白诺打断他，“主仆契约，意思是说器灵其实是通灵师的奴仆么？”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想要你……”

他轻咳了两声，方才解释道：“契约名为主仆，是因为器灵可以利用通灵师提供的灵力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但同时，器灵也要受到通灵师的约束……”

白诺嗤笑：“也就是王与坐骑之间的关系咯。”还说不是主仆！

“不是的！”

晋锋胸脯剧烈起伏着，满脸焦急之色，眼中千言万语，嘴上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定了定神，才沉下声音，恢复了诚恳的语调：“我想和你签订契约，又怎么会把你当仆人……”

“哈，契约签的可是‘主仆’契约，器灵又是通灵师手中的‘道具’，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想把我……”

“是战友！”

晋锋坚定地看着白诺：“请你把我当做战友，给我一点信任！”

给你一点信任？

我怎么给……你让我怎么给！

白诺嘴唇颤抖着，半天才开口：“凭什么……”

凭什么……轻轻三个字，重重敲在晋锋的心上。

哑然、茫然、愧然……不知为何，他无法跟他说出那些“团队合作精神比较重要啊”、“每个新人和本组的通灵师都要进行一次匹配度测试是常规啊”之类的话来。

他说不出。

一句“凭什么”，封住了他的口，也封住了他的心。

白诺撞上4215的大门时，偷偷回头瞄了一眼——晋锋仍然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知所措。

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特意选择了楼梯，目的就是不想和同层的某人碰上。

楼道里很安静，很幽深，皮鞋踏在水泥阶梯上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这声响在狭窄的墙壁内来回往返，一声变两声，两声又重叠在一起，“咯噔”、“咯噔”地撞来撞去，扰人心境。

白诺很烦躁。

从未如此激烈的烦躁。

他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并不满意：不论晋锋和方敬有什么联系，他都应该泰然处之，像这样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心思全都暴露出来实在是……再说了，这不过是一次测试，做一做也没什么，况且听对方的意思，器灵应该是拥有强大能力的存在，既然连迟睿和晁天赐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就说明情况不一定像他想象得那么糟糕，或许主仆之间有约定能够保证器灵的利益……

不论如何至少听听契约的内容也好啊，现在这样把话都说死了，两个人不欢而散，日后还怎么……

白诺停住脚步。

从四十二层到八层有将近一千个台阶，他竟然这么快就到了……揉揉僵硬的额头，白诺对自己更加懊恼起来：一遇到和晋锋有关……或者说和方敬有关的事情，他就会变得敏感暴躁，理智全失，再这么下去会十分危险。

他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被他轻易地骗了；现在他不在他的身边了，难道他还要受他的连累？

白诺咬唇，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将自己埋进了厚厚的被子里，又一个晚上没合眼。

距离《美发尸》开演还有一周，七组的演员们开始活跃起来。

因为在宿舍内可以随意使用诅咒道具，既不会消耗片酬，也不用担心恶鬼复活，所以白诺和其他有片约的演员每天都在大楼里的健身房中和大楼下的广场上度过：一方面要有计划地锻炼身体，维持体能和精神的最佳状态；另一方面则是训练反射神经和出手速度，不断和自己的道具磨合。诅咒道具一般藏在口袋里，不管道具本身多大，都只会占用一小点儿的空间，演员使用的时候只需意念一动，就能从口袋中拿出来，看似很方便。

但是，在鬼魂来袭的时候，演员必须能够迅速反应过来，并且能以最快的速度从兜里掏出诅咒道具，准确作用在恶鬼身上。在恐怖片中，最大的危险往往只存在于那么几秒钟的j□j，而演员大脑和身体的反应速度，决定了这几秒钟的生死。

即使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黎彩衣，在出手的时候，手下也是一片残影。

恐怖片世界里从来养不起花瓶，能留在七组里成为资深演员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至于晋锋，更是资深演员中的佼佼者。他的身手和方敬一样迅猛狠辣，反应速度更是惊人——

白诺曾尝试从背后进攻他很多次，竟然没有一次成功的！这个男人的反应速度实在太快了，他刚一起意，对方就能判断出他动作的走向，然后干净利落地将其截断。

他使用道具的速度比杀手拔枪的速度还快！白诺不得不为之叹服。

每日都要进行高强度的训练，白诺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美发尸》上映的前一个晚上。训练结束后，晋锋又把他叫住了。

七天了，他和晋锋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大部分还都是训练对战时的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