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抬头,冲我们低声道:“不妥,私货船在入天津卫前,要在汀城停检。那些死士碰上陈大人人马必定猜得出你的真实去向,凭他们脚力,一晚的时间足以从天津卫赶到汀城……”
他话音刚落,船身突然摇晃了一下,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只听见外面人来人往呼喊吆喝着。房间内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起来,此时即便是银针落地,也足以撩拨我们心神。
这时忽然有人“咚咚”的使劲敲门,渠侬听到声音吓得啊的一声蹲在地上。
外头的人嚷嚷道:“开门开门!官府查检!”
梅姑看着床上的太子殿下,着急的问我:“这可怎么办?”
太子殿下捂着胸口站了起来,披上衣服,去拿自己的佩剑,挡在我们前头道:“别怕。”
我忙道:“殿下!若是杀手的人,殿下身上有伤,如何敌得过。”
他锁眉对我道:“没有办法,这房间并藏不住人,只能赌他们不是了。”
我心悸神慌,左顾右盼,看着床上的被子,定心道:“顾不了那么多了,请殿下恕罪民女失礼冒犯。”
说完我伸手拉着殿下到床上去,脱下自己的鞋子外裳,用被子盖住我们两个,扯过一旁的毛巾搭在自己额头上,对梅姑道:“去开门,女医过来!”
梅姑打开门,外头一穿着官府的衙役不由分说的闯了进来,还一壁骂咧咧道:“怎么开个门这么久?这房里可是在搞什么鬼?”
船老大跟在后面赔笑道:“大人,这间房里住的都是女眷,只怕是有些不方便,方才开门开的慢些。”
渠侬这时走过去道:“船老大,这是……”
船老大解释道:“啊,姑娘别担心,官府例行查检而已。”
梅姑则道:“原来如此,这位大人,我家小姐身上有些发热,现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方才,实在是不方便。”
那衙役听了冷哼一声道:“我可管不着你们小姐不小姐的,这船上每个角落都得查看!”
我故意咳了两声,问道:“怎么了?怎么官府的人来了?”
梅姑道:“小姐别担心,只是例行查检而已。”
我咳了咳道:“为了百姓安危,原是该查的。不过衙役大哥也辛苦了,渠侬,还不拿些银子请各位衙役大哥喝茶。”
渠侬听了忙掏出锭银子,对衙役道:“这点小钱,还请各位大人不要嫌弃。”
衙役接过银子看了看,哼了一声道:“算你们识相,走吧!查下一房!”
衙役一走,我见梅姑把门关上,忙掀开被子,爬下床跪到地上,道:“方才事出紧急,还望殿下恕民女失礼。”
他虚扶我起来,道:“是你对本宫有恩。”
我不敢再看他,只穿了鞋子退到一旁,梅姑为我披上衣服。
过了半个多时辰的喧闹后,货船终于又动了起来,即便如此,众人仍无法放松。
太子殿下整理好衣衫,握着一柄利刃,盯守着门板。
这时梅姑突然问道:“花奴去哪里了?”
渠侬此时也意识到不对,结结巴巴的说道:“姑姑一说我才想起来,今晨她洗漱出去后,好像就没见过她了。”
我恍然明白过来,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浑身打着冷颤,绝望道:“方才那群人,不是来立马杀了我们,而是在确认,殿下在哪个房间……”
太子殿下冷冷道:“他们来了。”
船内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到门口,电光火石之间,几个蒙面黑衣人破门而入,直奔太子殿下!
女医和渠侬吓得蜷缩在地上,我亦步步后退直到墙边。
殿下与几个黑衣人胶着在一起,冲我厉声道:“快跑!”
梅姑听了,一壁拉着我出去,一壁喊女医渠侬两个先跑。我们方跑出去,却在外面船道上迎面被一个黑衣人拦住,那那黑衣人举起剑,正面劈将下来,梅姑却猛然冲了过去,抱着那黑衣人的腰,把他撞了个趔趄。梅姑忙喊道:“快去叫船老大!”
我忙推了二人从另一侧折返跑去喊船工救命,那黑衣人见是梅姑抱住他的腰,一拳拳打在梅姑身上,梅姑便是死也不松手,两人扭打在一起,我情急之中忽的摸到自己藏在袖口里的匕首,想也没想便拔了出来,趁那黑衣人不备,一刀插进他的背后,听到他痛的闷哼一声。我猛地拔了出来,不敢停手,反反复复插了他许多刀,直到那黑衣人倒在血泊中再不动弹,我仍是不放心的一刀插在他的脖子上。那血溅了我满身满脸,却叫我想起初见太子殿下时,那满天的桃花。我喘着大气,惊魂不定。梅姑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小心背后!”
忽然“锃”的一声利刃相碰的声音,我回头看去,却是太子殿下为我拦下另一黑衣人的剑刃,我惊得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靠着栏杆。
这时一群船工拿着刀斧棍棒呼喝着跑了过来,我心中一喜,喊道:“救命!”
那黑衣人见势不妙,发了狠,招式越发凌厉起来,太子殿下本就受了重伤,被他逼得节节后退,我躲闪不及,却被他撞了一下,脚下一拌,生生的倒向栏杆外,眼看着掉了出去。太子殿下立马转身来抓我,却不防被那黑衣人生生从背后刺了一剑,闷哼一声,抱着我栽到河里去。
那冷水瞬间淹没我的头顶,刺骨的寒意仿佛刀子在生生剜我骨肉。我自幼不通水性,慌乱间,只死死地抱着太子殿下不敢放松,呛了几口水后,意识昏沉起来,再不记得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