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不休地说着,说将来要去的地方,说想要和他一起做的事,零零碎碎,啰里啰嗦。
她说要和他成亲,在西海要摆上多少桌,要请哪些人,一个个名字报出来,有些是她很小时候的玩伴,有些不过一面之缘,连名字都也忘记,便又一个个地回忆。
她说成了亲以后,不知道每天都做些什么,她说她没有母亲,无处讨教怎么做妻子,怎么带孩子,到时若有做得不对的,不许有意见。
她一会儿又开始天马行空地筹划两人婚礼,他和她各要穿怎样的吉服,新房要布置成什么模样,包括酒宴上的菜式都详尽地想了遍。
她抱着他,说得停不下来,说到后面,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一个劲地哭。
她的泪都黏在他的脸上,他的额头滚烫,那些泪沾过的地方,更是如滚油焦灼,就像十八地狱,要将他万箭穿心,五马分尸。
她说,璟华,求求你,不要死,我们去找胤龙翼,找了来救你。
她再也没有提过那些她一直以来孜孜不倦的梦想,什么灿烂的,恢弘的,悲天悯人的,一样都没有。
她说她再不想要了,不要什么壮志凌云,也不要什么万世功德,她只要他身子好好的,然后嫁给他,两人永生永世不分离。
她变了。
她变得和任何一个村姑丫头一般,嫁一个喜欢的男人,生一堆娃,那种最简单,最朴素的梦想。
她就像是捡了许多的贝壳,写上各种各样的梦想。但在遇到他之后,她又把所有的梦想都拆了,搭成一个他的形状。可这些贝壳太不结实,风一吹,立刻就散架了。
她的所有美丽的梦,也全散在了风里。
“璟华,听我的好么?你听我这一次,我以后一辈子都听你的。”她搂着他的脖子,不停地吻着他,哭得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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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沫,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他回吻着她,温柔地吮去她的泪水,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你长大了,也该懂事了,不要叫我为难好么?”他轻轻道。
虽然她每一滴泪流下,都叫他心痛得无法呼吸,但他依旧轻松地微笑着,不着痕迹地说着那些残忍的话。
“这世上,我任何事都能答应你,唯有这件不可以。沫沫,别再任性。”
他撑着墙壁,慢慢地站了起来,从袖里拿出了捆仙绳。
阿沫的泪痕还在脸上未干,看到他的动作,触电般地跳了起来,惊惶往后退去,“璟华,你……你想怎样?”
来不及了!她的手已被他牢牢捉在手里,无处遁逃!
“轩辕璟华,你想干什么!”她惊骇叫。
“沫沫,我说过,要绑了你拖走。”他抬眸微笑,十足的祸国殃民。
“你敢!”她咬着唇,大声出言恫吓,“你敢绑我,小心以后落在我手里,保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完全不理她的呱噪,捆仙绳已经缠上她的胳膊。
阿沫哇哇乱叫,拼命挣扎:“混蛋!你住手!青澜哥哥马上就要到了,还有玹华大哥,如果知道你敢对我这样,你大哥一定掐死你!”
“我不会让大哥找到我们……”他喘了喘,甩去脑中的眩晕,继续柔声安慰他,“沫沫,我要带你走,去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你这个疯子!去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然后陪你等死是不是!”阿沫尖叫,“我不会眼睁睁看你死,轩辕璟华,你做梦!我绝不可能答应!”
璟华只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沉,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勉强举了胳膊在绑她,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沫沫,你不要……不要乱动。”他咬着牙,勉力继续,只觉手脚越来越不听指挥,那个捆仙绳在手里重逾千钧。
“璟华,你是不是觉得很没有力气?”阿沫突然安静下来,关心道。
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朝她勉强笑了笑,“还好。”
阿沫叹口气。
“你呀,就是太爱逞强了!”
她不知怎的就完全挣脱了那根他捆了半天的绳子,笑嘻嘻地,反过来抓住他早已无力的手,一把把他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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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轮到璟华大惊失色,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真正的惊慌失措。
“你……给我喝了什么?”他失声道,倒在地上,直直盯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不可置信。
“软骨散!”阿沫洋洋得意。
“你不是很聪明么?猜到了油纸伞里有解药,可是为什么就猜不到,油纸伞里还有许许多多的软骨散呢?”
“你把软骨散混在了茶水里?”他嘶声道。
“是啊。”阿沫看着他无能为力地躺在地上,顿觉出了胸中一口恶气,整个人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