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达斜着眼在抽烟,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用了不用了,回这里都是自己家呢,客气什么?”
陈华遥说着带夏荻蕤向屋里走去。
陈知鹃见儿子如此不伶俐,感觉在侄子跟前失了面子,怒冲冲扑过去,手里的竹竿就往儿子脸上招呼。
“爸、爸!”陈天达仿佛被火燎了屁股的猴子猛窜而起,刚要往大厅方向逃跑,被陈知鹃一脚蹬翻,竹竿不停地甩过去,劈啪作响。
那是真的打,使上浑身吃奶的力气对着头脸狠抽,不是普通情况下碍于亲友的面故意吓唬孩子。几竹竿没过,陈天达脸上已是多了几道淤青。
“老二,我说你大过年的干嘛打孩子?”老头子连忙拦住二弟。打孩子没什么,问题是陈天达都二十六岁还被打成这样,可叫人想不明白。
“我、我今天非抽死这个兔崽子不可!”
陈知鹃心里那个气啊,老子在陈华遥面前还得装孙子,你当自己是大爷不成?万一惹陈华遥不快,我们全家岂不是又得喝西北风?更严重一点的,被他逮住枪毙了也不是不可能。
“爸、爸!别打了爸!我错了!”陈天达捂着头脸在地上滚来滚去。
“马!上!去!倒!茶!”陈知鹃嘶声吼道。这兔崽子若非亲生,今天恐怕要脱一层皮。
二十六岁的人,在别的家庭成家立业不说,恐怕已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偏生陈天达事业全无着落,在这里被父亲当众棍棒教训,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老太爷正在里屋听广播,见大儿子一家老小到了,十分欢喜。老太爷年纪大了,一看电视就瞌睡,近年来改为听广播度日,精神头倒是好得很。
陈华遥是他最为喜欢的孙儿辈,一见之下立即大声嚷嚷起来:“阿遥来了,快来陪爷爷坐坐。”
陈华遥拉过夏荻蕤:“爷爷,这是我女朋友夏荻蕤,明年年底准备结婚。蕤蕤,快叫爷爷。”
“爷爷过年好。”蕤蕤乖巧地叫了一声。
“这闺女长得可真俊啊。”爷爷赞道,“你是阿遥的女朋友啊?好,真好,谈了多久了?”
“快一年了。”蕤蕤羞涩地说。
“阿遥,以后可得要对人家好一点。”老太爷抖抖索索的起身,从枕头底下翻出个红包:“小夏啊,你第一次来,爷爷没什么礼物,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爷爷,这怎么好意思呢。”夏荻蕤收也不是拿也不是。
老太爷笑眯眯地说:“拿着,你第一次来才有的,以后再来就没红包了。”
陈华遥便说道:“蕤蕤,既然是爷爷给你的,就收下吧。新媳妇就是这样,头一回进门长辈总要派红包的。”
“谢谢爷爷。”夏荻蕤接过红包。
老太爷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阿遥谈谈。”
“是。”陈询鹤、谢玉梅夫妇和夏荻蕤依言走出房间,顺手带上房门。tqR1
陈华遥在对面的太师椅坐下,给老太爷递了支白杨树,笑道:“爷爷,有什么机密要单独对我相授?”
“你别说,我还真有机密。”老太爷的腿脚挺利索,一边老练地点起香烟,指指门口:“去把门口给反锁了。”
陈华遥对老太爷这番鬼鬼祟祟的做派大惑不解,反锁好门口。
老太爷又说道:“这次看到你领着老婆回来,我也安心多了。我听说了你帮你二叔搞定蟾蜍旅游度假山庄的事儿,好得很,就应该这么干。自你曾祖隐南公过世以后,我们家族就衰落下来。一个家族没有顶梁柱不成,无论我、你的几位叔公、你父亲,你的几位叔叔都不是那块料。只有你能行。”
这老爷子今儿怎么说起这事?陈华遥一时摸不着头脑,唯有呵呵干笑。
老太爷抽着烟望望天花板,说:“你曾祖父是载入象京史册的一代名人,在那个时候,嗯,就是大运动之前的整整三十年,是属于陈氏家族的时代,我们家的所有荣光全靠他一个人撑着。可惜隐南公去得太早,我们家后继无人,不然如今就是五大家族了。”
陈华遥看过当年的史料记载,那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一两个英雄般的人物往往就能改变局势。照老太爷的说法,还真有这个可能。
就像朱家,虽然家底丰厚,但受到大运动的冲击几乎十去七八,跟破落户差不了多少,全靠着朱老太爷单凭一己之力生生挽起整个家势,为后来四十年的大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而他的几个儿女,朱青深、朱青侯、朱青黛等人也委实争气,个个文韬武略智勇双全,这才重整家业,复兴为共和国有数的门阀家族。
反观陈家,毕竟缺少了继承人,大运动之后偏居红云村一隅,散落得不成样子。
人才才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
老太爷摸出钥匙打开床尾的陈旧木箱,在里面翻翻找找,翻腾了好一阵子,最后摸出个小木匣子:“阿遥,这是你曾祖隐南公留下来的,我藏了五十年。既然你年底即将成婚,现在就传给你了,以后好好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