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十是脑子坏了么?
不是的。
小十在哭过后,思来想去,家里与吴王的恩怨太深,这事瞒不住,与其到时给他攻陷不如现在自己招认。虽然也可能给其他人带来麻烦,但起码现在是自己承认的,罪名要轻一些,别人应该没问题。毕竟这是家族内部事务,别人也未必那么清楚。
而且自己可以引起舆论同情,也许就没事了。
不得不说小十观察能力很强,看着满月跳上窜下的,倒是看出一些门道来,学了点操作舆论的门道,小小少年在难过后,竟是一下子思虑到了这么多事。
教谕一看也是傻眼,这,这,这也太离奇了!
说起来过继了,那死掉的男子自然就是他父亲理应守孝的,但杨立援这事明显有些不同,因为杨家以为他现在的父亲死了,所以他过继过去已守孝过了,只是不晓得他父亲其实是离家不肯归,前年才去世……
教谕掰着指头算了算,到四月才24个月呢,这怎么看都违规了,可这违规违得怎么这么别扭呢!
陈述脸色阴晴不定,忽然将卷子递了回去,问道:“杨立援,你可过继到七房?”
“当初族老作证,过继到七房,学生守孝了二十七月,后来母亲归来,才知父亲前年才去,是我等弄错了。”
“既已守孝又何故说这话?再给他张纸重写。”
见其他人看过来,陈述忽然换上一张大义凛然的脸,拱手朝北道:“昔年崇祯爷开海,言大明之祸在于固守成规,杨立援此子纯孝,过继杨守恒名下已守孝二十七月,虽有误会却已全了为人子的孝道,乃父也是生员,自当继承衣钵,继续考吧。”
这无疑是陈述认可了小十,觉得他道德是没瑕疵的,而其他几个考官在看了小十的陈情后也觉陈述的处理极好,兼顾了法理和人情,而对杨立援的诚恳更是给予肯定。
这孩子一直养在亲生父母身边,过继了也跟没过继一样,忘了也是情有可原,更别提他实际已守孝过了。
小十呆在那儿了,那教谕看得好笑,一板脸,呵斥道:“怎得还不考?!你若再不考,以后都不用来了!”
小十一哆嗦,忙行礼,“多谢老父母大人,多谢先生。”
一旁的学子也从对话里听出个大概,不由感叹老父母大人的仁慈,至于小十的事,他们觉得既然守孝过了,那就是成了恩义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小小插曲过,到了傍晚终是出了考场。三天后,发案了,小十去一看,顿时脸青了。
他还在团案上,可,可,可怎么又是最后一名啊?!!!
转过一天,继续考,小十好似与最后一名杠上了,稳稳地挤在团案最后一名上,估计候补榜上的第一名眼珠子都红了,十分想爆他。
到了第四场,考棚里只剩下百来人了,小十盯着偌大的黑眼圈交上了考卷,若是他这回还能继续维持团案最后一名的话,那么他就是此次县试的胜利者了,虽是吊车尾,但他有了府试的资格。
三日后,小十到了很晚才回来,他过县试了,依然是最后一名。县试第一叫案首,最后一名则叫坐红椅子,概因名字后面接画一红色截止符号,形如椅子座面和靠背,才有了此俗称。
虽是坐了红椅子,可到底是中了啊!
想想这淘汰率,换作谁都得骄傲。
小十好似忘了自己当初说要中大小三元的话,回家当日先是扑在满月怀里嚎啕大哭了一场,随后满月发现他不像人了。
“满仓,我跟你说,别看哥哥坐了红椅子,可你要知道那是多少人?阿姐那个算术你学得比我早,这个比例你算算,你算算,快2000人呢,你哥哥我考了五十名,这叫什么?不说万里挑一,那也是百里挑一的。”
“信节啊,十叔跟你说,处处拿第一好是好,可若是争不到第一,这万年老尾也是不错的。你们瞧瞧,十叔我现在去县里,那些学子哪个不认识我?别看他们话不好听,可那就酸呐!比起落榜的,最后一名那也是有了府试的资格……”
满月看得捂脸,妈蛋,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啊!
早该想到的,这小子一看就是个皮厚耐操的,自己瞎操心个什么?
瞧那眼珠子都快到头顶了!
尾巴都翘上天了,还不断在那摇摆,知道的是知他坐了红椅子,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他是县试案首呢,什么忧虑都不见了,只见两鼻孔在那冒着得瑟劲儿。
终于某姑娘忍不住了,看见那家伙趁着王子明不在又在吹牛,走过去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下去,咆哮道:“你得意个屁啊?!过了院试当了秀才公再来给老娘摆谱!你给我听着,要是没考上,老娘扒你的皮!滚回你屋里去,府试还有二十多天了,还在这儿吹牛!”
满月发威了,小十很害怕,一巴掌打得人也清醒过来,特别是妖女那阴沉沉的脸提醒了他,对,要是没考上秀才,娘是不会后悔的,他还得努力!
第二天,小十正常了,又刻苦起来,转眼到了四月,收拾了东西去了宁波府,府试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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