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起号也从远处驶来,通过旗语,李和知道黄建勋计划怎么做,而自己则需要怎么配合。
平远号的动力也下降严重,现在勉强能够上两位数,但这没有意义。所以李和采取的方式就是豁出命来,抵近射击。
自己还有两门六寸速射炮,而敌军却是至少四门大口径火炮,离得越远,自己越吃亏,倒不如离近点儿,用射速换威力。
不过自己是配角,要拼命,也得等黄建勋那老小子靠近了再说。
以白起号的高速加上蛇形机动,即使单对单也能敲掉半残废的扶桑,何况一旁还有平远进行牵制。十几分钟后,扶桑号也被鱼雷击沉。
太阳已经西斜,现在就剩下严岛这个难啃的骨头了。
严岛上装备了大量的四点七寸炮,火力投射密度远大于只有大口径火炮的扶桑,而且严岛的装甲厚度只有定远的305毫米炮能击穿,150毫米炮要想击穿严岛的装甲,需要靠近到两千米的距离,而在这个距离,严岛上的四点七寸炮也能威胁到白起了。
之前松岛的运气无法在复制了,因为前车之鉴,严岛已经将舰上的鱼雷卸下。而面对现在一心逃跑的严岛,定远损失殆尽的动力根本追不上。
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向严岛这样的战舰,回去后好好修理,又是海战中一条好汉。日本现在在国内还有1889年建成的高雄号、西京丸号以及一千多吨的筑紫、八重山两艘钢甲船,另外还有铁骨木壳的葛城、武藏、大和三艘军舰。这些军舰,虽然单独拿出来根本对清军军舰造不成任何威胁,但是如果和严岛编组,则战斗力会成倍提升。
可若是打吧,现在能够跟上去的只有白起和乐毅两艘战舰。这两艘舰都是薄壳的穹甲巡洋舰,被严岛上的巨炮打中一炮可能就玩儿完了,有些得不偿失。
最终,琅威理权衡利弊,放弃了对严岛号的追击。舰队抓紧时间搜救落水战友,随后向旅顺驶去。
这一战,大清舰队虽然获得了最终胜利,但胜的极惨烈。七艘战舰中三艘被击沉,战后打捞上来的幸存士兵不足十分之一。定远、平远受损极为严重,几乎象被拆除了一样。只有白起和乐毅两舰稍好一些,但战损也近三分之一。
事后,时任定远副管驾的英国人泰莱在给家人的信中写道当日战斗的惨烈:“在交战中,舰上众士兵均狞厉振奋,毫无恐惧之态。当我在甲板巡视时,看到一兵负重伤,同僚嘱其入内修养;等我重至此炮座,看到他虽已残废,仍裹伤工作如常。战前炮术长幼弟来舰访兄,因战机迫切,未即离舰,遂应其兄劝,于露炮塔上服务,毫无惧色。战斗中,炮术长身负重伤,弟向乃兄略事安慰,将其扶入舱中,自己仍归原处服务。是役,该炮塔人员,除此人外,无不伤亡”。
舰队代理司令官琅威理也在给光绪皇帝的奏折中写道:“此役管带刘步蟾表现尤为出色,作战果敢,指挥灵活。行船时刻变换,使敌炮不能取准,极大程度的保存了战斗力。”同时舰上各级官兵“开炮极为灵捷,标下各弁兵亦皆恪遵号令,虽日弹所至,火势东奔西窜,而施救得力,一一熄灭”。事实上,若不是定远在敌强我弱的极困难条件下,硬生生拖住了松岛和严岛,白起等舰也无法取得歼敌的战果。更不用说‘李牧’、‘廉颇’两舰以命搏命,换来高千穗和浪速两舰的沉没!
渤海海战历时5个多小时,大清舰队四艘军舰被击沉,定远、平远受重伤,死伤官兵约六百余人,其中包括英国海军军官、炮术长少校尼格路士,机械师亚历山大·巴维斯等;日本舰队松岛、比睿、赤城、扶桑、千代田、高千穗、浪速七舰被击沉,伤亡人数不详。
唐山原本并不存在,但因为附近的开平、滦县、迁西、迁安等地富产煤炭、铁矿等,为了就近处理,因此朝廷指示在这里建设了钢厂等工矿企业,大批的工人、技师甚至是外国雇佣人员涌入此地,再加上周边的农民,因此形成了城镇,由光绪皇帝钦命为‘唐山’!
现在,这里可以称之为北方的工、矿业核心地区,几乎大清一半儿以上的钢铁都是从这里生产出来的。尤其是用于军事方面的特制钢,全部是由这里生产的,所以,这里也成了近卫军重点防守的区域。
负责唐山地区守卫的是近卫军第二师马金旭旅。在得知日军自乐亭沿海登陆后,马金旭果断的放弃了乐亭县城,而将防御的重点放在了滦南。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唐山东南部地区地势平坦,根本无险可守,如果分兵守城,只能被具有兵力优势的日军分割包围在城内。与其被逐个吃掉,倒不如集中兵力,争取时间,在敌人必经之路上修筑战壕抵御敌军,并等待朝廷的援军。
初夏的华北平原,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滦南城外的田野里,今夏的小麦已经抢收完毕,但是村里的劳力们却没有在打谷场上晾晒自家的粮食,而是在只剩一片麦茬的土地上继续挥汗如雨。
他们在协助近卫军挖战壕。
这一年多来,驻守唐山地区的近卫军可没少帮着老百姓干活,不说平常的挑水翻地,就是每年农忙时节的抢收抢种,人家就出了大力。
就说眼巴前,马上要过兵打仗了。要按照往年,这十里八村的乡民早就跑个没影了,地里的庄稼根本不可能收,而且那些个当兵的还会趁乡亲们没跑了的时候来抢上一把。反正事后也要打仗,就说是炮弹不长眼睛,人都杀光了,谁又能说是咱们干的?
可是这一次,明明队伍上自己都要备战,但长官们不忍心乡亲们辛苦半年的收成就这样毁于战火,连夜组织战士帮着乡亲们抢收粮食,虽然因为时间紧,不可能收完,但总比没有强啊。而且队伍上的那些个漂亮姑娘还组织村子里的老幼向西面撤离。你说,这种情况下,咱也是一个汉子,帮着队伍上的一起挖战壕,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马金旭站在城外的一个小土丘上,看着四周挥汗如雨的战士和乡亲们,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鼻子酸酸的。
想他老马当兵吃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当年跟着‘铭军’从南打到北,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但是现在这一幕,农民出身的马金旭活了四十多年,还真没见过。
当初在皖北,农民们见了官兵比见了土匪都害怕,也更恨。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筛,可不是随便说说。铭军的军纪算是好的了,但老百姓依然是‘望风而逃’。后来驻扎在地方上,手下的官兵也断不了袭扰乡里,而且根本禁不住。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支军队就变了呢?
马金旭不由得回想起那个夜晚,和那个笑的有些腼腆的青年。
也许,就是从哪个时候吧。
老百姓真的很淳朴,他们能很快的忘掉你曾经带给他们的伤痛,只记得你的好来。可如果这支军队不能带给老百姓想要的‘好’,那老百姓又会怎么对你呢?那个青年说了八个字,并要求所有军官都铭记于心:水能载舟、也能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