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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载湉的行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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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太平天国和捻军之战后,淮军成为清政府倚为长城的重要国防力量,可是因为出身背景、文化修养等种种原因,大多数浴血疆场的淮军将领,在文人主导的官场上却显得不是那么左右逢源,往往至多晋升到武职的最高颠峰——提督而已。在那个武人被视为下九流的年代,武职被文职所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很多淮军将领纷纷寻求弃武从文的途径,但得意者寥寥。而诸多想要跳龙门的淮军将领中,与李鸿章有同乡之谊的张树声可谓是难得的成功典范。

从随李鸿章父子办理团练开始,到担任淮军营官、统领,可能是拜早年有过读书功底之赐,廪生出身的张树声在武将堆里逐渐崭露头角,并曾深受重臣曾国藩赏识,很快跻身官场并迅速上升至巡抚要职。并在“发、捻”被扫平后成功的华丽转身,成为最早由武职提督转型为文职巡抚、总督级别封疆大吏的淮系将领。最后逐步成为淮系督抚中地位仅次于李鸿章的二号人物。

按道理应该和李鸿章共同进退,可是当上封疆大吏的张树声也不能游离于晚清官场的一大潜规则,与李鸿章不合拍起来。

1882年,李鸿章丁母忧回籍守制,张树声被任命署理直隶总督,因任内处理朝鲜事变果断泼辣,在各省督抚中脱颖而出。这让张树声不免动起了将他的“署理直隶总督”前面“署理”二字拿掉的念头,想取李鸿章而代之。

乃父有此念想,作为孝顺儿子的张华奎迅速活动起来,一边在北京城内制造其父功高至伟的舆论,一边开始在清流健将们中寻找可以作为声援的人选,而当时在清流中最火的名嘴,莫过于在‘云南报销案’中将时任军机大臣、领户部的景廉,和户部尚书王文韶弹劾的罢官回家,而荣升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张佩纶。

本着但求最贵、不求最好的原则,张华奎自然而然的就找到了他。

可是,张华奎忘记了——张佩纶的父亲张印塘早年和李鸿章是生死之交,张印塘早逝后,作为“世叔”的李鸿章对张佩纶也颇多照顾。由于这份照顾,一生参人无数的张佩纶不曾参劾过李鸿章一次,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张华奎而坏了他与李世伯的大义?更何况此时的张佩纶早就不露声色的入了李鸿章的幕府,成了老李的“灰色幕僚”。所以,张华奎此举非但没有拉张佩纶入伙,反而被张佩纶以“疆臣不得奏调京官”的理由参了一本,可是碰了一鼻子灰。

眼见取李鸿章而代之的路子走不通了,正好西南局势不稳定,为了中法谈判,李鸿章被朝廷夺了情,张树声也就借坡下驴地请求‘下放’,成了疆臣第三的湖广总督。

当时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通例现象,外官为了联络中枢的关系,常常派子弟驻京办事,打通关节。张树声外放要任同时,也留下儿子张华奎驻京“专意结纳清流,为乃翁博声誉”。

话说到手的直隶总督的位子飞了,老张心中不是滋味,作为始作俑者的小张更是对张佩纶恨之入骨,因此留在京城的张华奎总想逮着一个机会向张幼樵报这一箭之仇。

如今,机会来了。

清军在北圻惨败,大清国在越南的地盘差不多快丢光了,败报传到北京,朝野震惊。在相关的两位扶台、藩台、道台被挨个处置后,近几日,原本已经渐渐平静的京城忽然传出一些流言。而这些流言所指的对象,正是把徐延旭、唐炯等人捧上藩、扶宝座的‘清流’。

所谓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在偶然之中听到这则流言的张华奎顿时脑洞大开,动起了一个念头——如果能借着市井中的流言,把皇上的怒火引到时在总理衙门供职的张佩纶头上,岂不是可以一报当年张佩纶弹劾他的一箭之仇?

说干那就得干,张华奎揣着老头子给的“活动经费”在清流群中那么一活动,这才在清明的前两天,请来了清流中的另一大牛人——爱新觉罗-盛昱一同喝酒。

盛昱,爱新觉罗氏,字伯熙,一作伯羲、伯兮、伯熙,号韵莳,一号意园。隶满洲镶白旗,肃武亲王豪格七世孙。光绪二年进士,授编修、文渊阁校理、国子监祭酒。因直言进谏,不为朝中所喜,‘被病退’了。

身为黄带子还能‘被病退’,可见这位兄弟脑子得有多轴。此时酒酣耳热之余,被张华奎几句话一撩拨,立刻就上了套。

“庸臣误国!朝廷以国士带他们,委以封疆之重任。这些人不但不鞠躬尽瘁以报君恩,却贪生怕死。那唐炯身为一省巡抚,又得了皇上明旨要求他固守山西。竟然扔下数千大军于不顾,连夜逃脱,以至于山西沦陷。还有那徐延旭,朝廷以数万大军托付,该臣不但不效力军前,反而躲在几百里外的谅山。兵将相隔数百里,如何御敌?有此二人,这北圻战局焉能不败!”

现在唐炯、徐延旭二人已经被盖棺定论,无论怎么落井下石都不为过,但是张华奎的用意可不在唐炯、徐延旭、

“伯熙兄所言极是,我大清的朝政,就是被这些沽名钓誉之人所败坏。想那洋人之所以敢兴师动众,还不就是因为有些人只是耍嘴皮子厉害,一到真正上阵杀敌,却跑的比兔子还快。哎,可惜,我大清朝中,如此的斯文败类远非唐、徐二人。只可惜小弟人微言轻,否则,定要把那些沽名钓誉之人一一参倒!”

盛昱正在慷慨激昂的档口,听张华奎这么一说,顿时不高兴得道:“我辈书生存于世上,靠的就是锃锃铁骨,既然知道有祸国殃民之臣,就应该奋起抗争,怎能以一句‘人微言轻’就想置身事外?”

张华奎见这小子上了套,连忙道:“伯熙兄教训的是,小弟知错了,既然如此,可惜小弟一介廪生,就算是想要豁出去这身皮囊,也是进谏无门啊!”

盛昱一想也是,朝廷虽然允许风闻奏事,可那是御史们才有的权利,这张华奎虽然贵为一省总督之子,但这进谏之事,却也不是他能做的。

于是盛昱脑袋一热,当即就道:“这又何妨,贤弟想要参的是那个,说来为兄听听,只要是庸、碌、贪、枉之徒,不管是谁,为兄帮你上这道折子!”

张华奎闻言大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于是往旁边一使眼色,另几个过来帮忙的‘托’立刻道:“怎么伯熙兄没听说么?这些天,京里都传遍了。说那徐延旭原本并不能胜任广西布政使的差事,更加不适合统领大军。在北圻战败之前,其人就已经多次上折请辞。但是朝中有张佩纶之流,巧言令色,群起鼓噪,欺瞒君王,硬是驳回了徐延旭请辞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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