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以后,在驻地的一间正室里面,德川家茂和和宫正坐于一张小桌子一旁,而桌子另一旁坐着的自然就是今天的宣旨官,太子睦仁。本来说德川家茂要是面见太子,应该是跪在下面的,但是今天沾着和宫的光,德川家茂可以面对面的坐在太子睦仁的面前,只不过呢,和宫要坐在左面,德川家茂要坐在右面,凡事以左为尊么,既然是沾光那就不要再把自己摆到左边去了。
而在这些贵人的下方,还跪着一个浑身绑满了绷带的人,那就是我。当我听到说是太子前来宣旨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清楚,马上要来的是什么人了。应仁之乱以后,天皇这个位子实际上对于皇族而言并没有那么耀眼,因为从皇族内部,还是公卿百官,亦或是武家幕府,都很清楚这个位置就是一个荣誉职位,没什么权力,而且还要时不时当个挡箭牌,甚至有的时候还要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日本皇室在那以后很少有发生夺嫡,什么篡位的,甚至还经常有现任天皇实在干不下去了(被气得不行了,或者穷的不行了)自己主动退位的,所以基本上谁被立为太子,那只要这熊孩子没在小时候或者登基前死掉,那下一届天皇就会板上钉钉。
孝明一朝从前至后就立了那么一个太子,也就是以后的明治天皇,虽然我并不清楚这个家伙小的时候还有当太子的时候的称号是什么,但是基于以上的考量,让我立刻就明白了,我的眼前摆着的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还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小家伙,一个历史上日本这个国度未来名义与半实质的主人(还有一半掌握在以长州为首的“维新志士”手里)。但是我不明白的是,这个熊孩子为什么看上我了,虽说再要给他跪的时候我慢了半拍,但是我这也是有原因的,而这熊孩子当时也没有发飙啊,难不成说这小子喜欢秋后算账?
“姑姑,你在江户生活的可好。”睦仁太子这一次会来,主要就是因为和宫。作为一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孩子,睦仁从小就没有什么可以倾诉的对象,处在他身边的人,要么就是他的仆人,要么就是比他大了很多的人,还要不然就是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你这让他找谁说去,找来找去,皇室之中只剩下了和宫这么独一支,既比他大不很多,又是他的和蔼长辈,于是这位睦仁经常性的就会和和宫说一些自己心里面的事情,两个人也成为了非要紧密的朋友。
“哎,生活的很少,侄子你就不用担心了。”和宫笑笑,“哎呀,你来了到现在我们连一杯茶都还没有敬上,这可不好啊。”,“来人,上茶。”德川家茂对着屋子外面的小姓喊道,显然茶是早早的就备好了,几乎是这边喊出来,那边就有人端上来了。“姑姑,这个坏家伙没有欺负你吧?”茶端上来,这位睦仁太子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德川家茂,说道。“没有啊,家茂对我很好,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和宫回答道。
“那我怎么总是听人说,姑姑在京都总受到这些乡下人的欺辱,而且还有什么红鬼蓝鬼的也在欺负你。”十岁的左右孩子属于听风就是雨的阶段,同时也是处于想象力最为丰富的阶段,这个阶段的孩子,往往脑洞比较大,能够装得下各种各样的遐想,和自我构建的故事,睦仁太子也不例外,由于日本社会的特殊性,十来岁的孩子有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当做成年人来看待,但是在实际情况下,真正的成年人会看不起他们,而他们自己也会被十岁的天然本性,和社会带来的成年人压力给压得喘不过气,从而迷失自己,像睦仁这样还能有什么说什么的真的很少,或者说完全保留了十岁孩子的特性的很少,理由么,他是皇子,一个除了名义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皇子,从社会传来的压力根本就压不到他,所以他还是一个单纯的十岁的孩子。
“这你都是听谁说的?”和宫的脸色微霁,这一次之所以会陪德川家茂上洛一是她确实想回来看看,其次就是德川家茂把他现在在京都的风评都告诉了她。洁身自好是每一个人都有的,这种情况在女子身上更是如此,而且此处还要加上和宫本人的特殊身份,名声那更是重要的独一无二,所以和宫才会陪着德川家茂上洛,其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这种诋毁似的名声,本来以为这个东西在百姓中间传传也就算了,可是怎么连身处深宫的太子都知道了。
“这我不能告诉姑姑谁告诉的我,但是姑姑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是不是这样,要是这样,我一定要杀掉你旁边这个可恶的家伙。”十岁的孩子,保密的意识正在形成,所以对于和宫的反问,他选择了不说,而是继续纠结于自己的问题。“没有,什么受辱,那都是那些有意误导百姓的人自己编造的东西,用来诋毁德川家的,而把这种东西说给你听的人更是不可饶恕,这简直就是在搬弄是非。”和宫生气了,语气说的很严肃,眼睛也直直的看着睦仁,“到底是谁说的告诉姑姑让姑姑知道。”
“呃,呃,啊,好多人都有说过,仆人他们,还有前来教我念书的老师都说过,他们都说江户那地方穷乡僻壤的,都是一群野蛮人,而且大街上到处都是红头发蓝眼睛的妖怪,所以,所以·······。”被和宫逼问,睦仁显然被吓到了,恩啊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大段大段的说了起来,可是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底气,为什么?和宫的眼神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还是那样的严肃,甚至有点严厉了。